裴景連是好是壞都不知道。
他皺起眉,這座宮殿到底是什麼?
四人落地,踩在一層很薄很薄的純白結界上,下面依舊一片漆黑。
宮殿就矗立在他們前方,吞噬光線,恒立萬古。
血蛛母紫色衣裙落地,笑了,一半臉被毒腐蝕,讓她笑起來格外猙獰:“終于,讓我看到它了。”
雙生子瞇起眼:“傳說中的還愿宮?”
裴景四顧,發現居然沒有一個人面露驚訝之色。
所以只有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血蛛母先往前走,扶著臉上那塊擠滿毒素正在緩慢侵蝕自己生命的疤,冷笑著往前:“那麼多年,我總算可以擺脫這玩意兒了。”
雙生子則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唇角一絲血腥的笑:“你終究是斗不過我的,哈,哈哈哈。”他沒忍住笑出聲,越笑聲音越大,眼中涌出無盡的恨和得意,彎著身,一步一步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往前走。
比之他們倆,中年修士就沒那麼急切,似乎是在等著裴景他們先走。
裴景留意著剛剛雙生子說的話,問:“還愿宮,顧名思義,是實現人愿望的地方?”
居然有那麼好的事?
楚君譽冷笑一下,淡淡道:“外人取的名字罷了。跟天魔許愿,他們拿什麼換呢。”
裴景心中一凜。
又問:“這地方是不是直接連著九幽?”
楚君譽說:“你想象里的九幽是什麼樣。”
裴景卡殼,在他的想象里,九幽魔域,聽起來就是一個類似地獄般的存在,應該有城池,有血河,有萬鬼。和正道恰恰相反的一類人居住的地方。思考一會兒,裴景說:“可能我想的是錯的。
”
楚君譽笑一下,說:“也許,這就已經是九幽了。”
“啊?”
楚君譽不作回答,握著他的手,往宮殿走去。
踏入殿內,感受瞬間天翻地覆,空氣中一點靈力都沒有,只有詭異壓抑的力量,不知道來自何處。殿門四方石柱上,浮雕刻畫天魔一族誕生之路。
裴景仔細留意了一下。
靠近殿門口的兩根柱子,一根畫的是烈火焚天,隱隱約約一個身影出現在虛無之中。另一根上浮雕畫著則一柄劍,插在一片湖上,光芒萬丈。第三根是一萬雙手在黑暗里掙扎,試圖逃出去。第四根,是一個嬰兒的出生,出生在池上,被眾魔簇擁。
裴景想,那應該是季無憂。
血蛛母和雙生子依次入內,進入黑暗,沒過多久,徹徹底底消失了,一點聲音都沒傳來。
裴景問他:“我們要進去嗎。”
楚君譽則是看他一眼,反問:“我要你在這等著,你會聽話?”
竟然無言以對,裴景:“……哈哈。”
楚君譽抬頭,血紅色的眼眸往上看了眼,晦暗神色一閃而過。
銀發落黑袍,冰冷肅殺,與這棟宮殿的氣質合二為一。
他說:“你若是遇到天魔一族的長老,先不要輕舉妄動,等著我去找你。”
裴景點頭:“好。”
他皺眉:“我們到時候會分開?”
楚君譽愣了下,沒說話。
每根柱子上浮雕輪廓都似乎有一層淡淡金光。
黑暗里,那些圖案無比神圣。
天道誕生,血煉誅劍,萬魔覺醒,魔子出世。
往前一步,耳邊嘈雜起來,本來裴景沒覺得有什麼的。
可就在他毫不在意的瞬間,突然嗡的一聲,耳膜仿佛被穿破,刺出的鮮血沿著他的耳朵流了下來。
裴景:“……”
他是不是要聾了?后知后覺去摸,裴景才發現,不只是耳朵他的眼睛、鼻子和嘴,似乎也在流血。
七竅流血?
黑暗里,楚君譽伸手在他眉心畫了什麼,那種影響馬上淡了很多。楚君譽皺眉說:“你不是惡人,這里對你有排斥。”
裴景一愣。
往前走是一扇門,一扇黑血之色的門在路的盡頭。
裴景皺眉,說:“穿過那扇門,就是九幽嗎?”
楚君譽說:“不是。”
裴景:“啊?那是什麼,嘶——”他感覺那種穿擊耳朵的痛苦突然加大,識海翻卷。
楚君譽伸出手幫他捂住雙耳。
他身上的氣息也緩解了他的疼痛。
裴景下意識地就抓住了他的袖子。
在門的前面,楚君譽停下,忽然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裴景愣住,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楚君譽冰涼的手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掙脫開他的拉扯。
另一只手則輕輕推著他的背,將他送入門內。
裴景驚訝回頭。
卻只看見門周圍的紅光照在青年的臉上,銀發蒼白,眼眸如血。
楚君譽神色如常清冷,冷靜說:“等我。”
裴景瞪大眼,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袖,卻已經被門后莫名的吸引力往內扯,他大喊:“楚君譽——!”
只是銀發青年看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裴景:“……”媽的!
*
瀛洲。
虞青蓮這一次閉關結束的很早。
因為某一刻,她手腕上的鈴鐺忽然全都響動起來。
聲音清脆,幽幽響徹在密室內。
虞青蓮猛地睜開眼,然后神色凝重,走下了石臺,走出密室。
在門外守候她的侍女,瞪大眼,結結巴巴:“宮宮宮宮、主,你怎麼那麼快就出來了。
”
虞青蓮的神色在半明半暗間,說:“不要宣揚出去。”
侍女嚇住了,僵硬點頭。
虞青蓮往瀛洲王宮的一條暗道走。
手舉一盞燈,她提著裙子,神色凝重走出漆黑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