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震驚甚至加懊惱,看著對面的神女。
瀛洲神女笑說:“你又不需要修無情道,有個愛人,并沒有什麼怕的。”
她笑容又慢慢淡了,說:“你是個好孩子,會被你喜歡上,他應該也很好。”
裴景這回真沉默了。好個屁!
瀛洲神女臉色有幾分出神,可能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但又搖了搖頭,唇角的笑意淡入光中。
她輕聲說:“太初劍法,需要你自己悟。你能在湖底,一息之間誅盡所有青蓮之魂,就已經算入門。”
“現在,我開始下一輪了。”
裴景屏息,鄭重點頭:“嗯。”
*
與此同時。
追魂宮內。
緊閉石門上盤旋的螭龍圖紋,從眼中滲出一點紅,像血液,蔓延開每一個縫隙。最后轟隆隆,石門大開,劇烈的白光耀眼,之后露出了石門內的模樣——
門內是一個陣法!復雜的圖紋,猙獰又血腥,上面盤旋萬道天魔之氣,摧枯拉朽,仿佛能把人攪碎。
追魂宮主看著眼前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緊跟在楚君譽身后,跪下顫聲:“城主,我什麼都不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奉三長老的命令行事。他們要我拿人養蟲,他們要我開放煉神樓,我什麼都不知道。”
楚君譽抬手,漆黑的黑袖滑落,露出死人般蒼白的手。
他指尖一點紅光。
瞬間室內陣法上所有天魔之氣做臣服狀,瑟瑟發抖,盤踞在陣眼處。
楚君譽臉上半面光半面影,沒什麼情緒。
兩日,他將這個石室打開。
楚君譽說:“看來,天魔一族那三位長老也不全是廢物。居然將九幽之門打開了。”
他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有意思,以為躲到九幽就安全了?”
他伸出手。
黑翅蝴蝶嘩啦啦騰空,逆著白光,像一場華麗盛大的新生。沖進去,把陣眼處覆蓋,與那些天魔之氣做殊死拼搏。
黑衣人落出他最后一句話,輕描淡寫之下是腥風血雨的殺機。
“可我閉城,本就是為了屠城啊。”
*
天塹峰。半夜下起小雨來,淅淅瀝瀝打在花草上。這里一年四季都清冷,沒什麼人。風穿進袖,繞著指尖,季無憂忽然感覺到徹骨的寒意。他走到窗邊,往外看,是霧蒙蒙里,靜默的云霄一百零八峰。天漸冷,涼意襲來,他的心也空蕩蕩的,幼年時如影隨形的饑餓感,現在更重了。
他很餓,但他不敢說,因為會遭那個女人恥笑。那個從面具里出來的女娃,從第一眼就認準了他、怎麼甩都甩不掉。說話傲慢又刻薄,笑容也總是那樣看戲般,讓人討厭。但他討厭之外,是更深的恐懼。
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個女人又重新出現在了他肩頭。不過這一回,是個老嫗的形象。
她看著一個遙遠的方向,說:“我感覺天郾城出了事。”
天郾城。季無憂嘴中一陣苦意,有些茫然。
老嫗蕩著沒有血肉的雙腿,詭異又驚悚,慢慢說:“你師尊去找他的老相好了,那個恨你入骨的老相好。你說他們互通心意之后,你師尊會不會恨愛人所恨,聯手一起過來殺了你?”
季無憂咬牙,眼里冒出一簇火,憤怒地眼眶微紅:“夠了!你什麼時候可以閉嘴!”
老嫗笑嘻嘻:“惱羞成怒了?原來廢物也是會生氣的。”
季無憂手捏得咯咯響:“等我不是廢物,我第一個先殺了你。
”
老嫗眼眸卻干凈地像一泓水,聲音孩童清脆,笑說:“季無憂啊,你真可憐,又可憐又可悲。”
“你是不是破金丹又失敗?”
從她嘴里說出金丹二字,帶著濃濃的嘲諷。
季無憂咬牙。
老嫗說:“出去游歷吧。你也該出門了,我受人所托,祝你變強哦。”
季無憂死死盯著她,眼滲出血。
千面女笑,模樣百變,同時聲音千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千人千口。
她說:“你答應她要變強的,你忘了嗎?”
……純白的光影,那個溫柔的身影,輕輕的呼喚。
“無憂,你要變強啊。”
丑陋的老者說:“我會助你變強。”
一轉,是妙齡少女微微笑,眼里一輪血色。
也會助你成魔。
不,你本就是魔,只是或早,或晚。
第93章 錯不在你
裴景在湖底和瀛洲神女呆了七日。或許是有她親自指點, 所以進步神速。最開始痛不欲生, 而后習慣疼痛。再之后神識緩慢開放,模模糊糊能感知到了身邊一盞一盞的蓮花。
終于,他閉上眼, 忍著神魂撕裂的痛楚, 伸出手, 在空中一個漆黑處輕輕一點。
嗡的一聲,在他指尖顯形出一朵蓮花。
浮世青蓮之魂。
瀛洲神女坐在花蕊上,微微笑了:“御之,你做到了。”
裴景睜開眼,額頭上的汗沒入水中。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靈力都被洗了一遍, 洗去雜質灰塵,圣潔濃郁一如上古時期。甚至丹田內的小元嬰, 都有了另一層光輝。久久不言,裴景愣愣盯著自己的手。與其說這是在參悟太初,不如說這是在讓他觸碰規則。他現在很累, 說不出話,但眼中的疑惑未消,抬頭輕聲說:“前輩……”
瀛洲神女眼角下的銀蓮似一滴淚, 聽到他沙啞出聲,就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麼了。
她柔軟潔白的手將他身上的疲憊拂去,青藍色雙眸是深深復雜:“你比我想的要快很多, 或許這跟你曾經體內有過天魔之氣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