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在后,氣笑了:“明天就把你賣去鳳棲山。”
他抖了抖雪白衣袖,也起身,走上前。“去哪兒?”
云霄內居然還有楚君譽要帶他去的地方?到底誰才是這里的主人。
出乎裴景意料之外。
楚君譽帶他來了長極峰。
云霄第一峰,而穿過月色下銀白清輝的桃花林,楚君譽所站的地方,正是他當初為破元嬰時閉關的洞府。
裴景停下腳步,眼眸瞪大。小黃鳥也非常熟悉這里,站在旁邊的桃枝上,一直嘰嘰叫著,彰顯存在感。嫌它實在是吵,裴景干脆從樹上把它拽下來,捏住了嘴巴,往前走一步:“你帶我來這里干什麼。”
楚君譽道:“把手給我。”
裴景一頭霧水,但還是放開了手里的鳥,把手給了楚君譽。
===第61章===
在楚君譽的腳下,以他為中心,漫開血黑之色的氣流,八方聚散,像是一個陣法。裴景還在納悶時,手碗就握住,猛地拽了過去。楚君譽從骨子里就有一股陰冷之意,手指也慘白得如同死人。裴景霍然抬頭,卻見楚君譽舉起他的手,俯身,銀色的發映襯紅唇如血,牙齒狠狠咬在了他的指尖。
十指連心,痛也是痛的,但皮肉之痛對于修士而言不足掛齒。裴景人都是呆的,看著楚君譽靜落的白發和半垂的眼睫,星光照亮他認真的神情,霎那間身邊的風都溫柔下來。
一滴血從他的指尖涌出,滴答,落到了地上。那似乎是陣法的中心,而后整座天極峰的草木在搖晃、顫抖,蟄蟲在洞里瑟瑟發抖,小黃鳥也害怕地緊緊抱著樹干怕被抖下去。
楚君譽在以他血作陣。
裴景心情復雜,甚至……心亂如麻。
動靜變小,陣法成形。楚君譽睜開眼,手要松開。視線卻不經意瞥見青年如玉掌心上,那一小片黃色的鳥羽。他神色冷淡,輕輕吹了一口氣,將那片羽毛吹走。
而氣息太近,于裴景言,就是一個落在掌心的吻。
“……”
瘋了!
楚君譽松開手,跟他道:“你閉關之時,將血灑在洞府外。”
裴景被火燒一樣,收回自己的手,貼著冰涼的衣袖,讓自己冷靜下來。小黃鳥被嚇到了,哭唧唧過來求安慰,吵得他心煩,只想把這鳥烤了。故作淡定,裴景道:“你在長極峰施了陣?”
楚君譽:“嗯。”
裴景:“什麼陣。”
楚君譽道:“殺人的陣。”
裴景氣笑了,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你在我云霄,用我的血,布下殺人的陣,嗯?”
楚君譽看他一眼,慢慢道:“你的血是開陣和破陣的鑰匙,閉關之時,記住將長極峰所有人遣散。在你出關之前,這里方圓一里內,無人敢靠近。”
他這一番解釋,裴景算是明白了,那種郁悶一掃而散。莫名其妙的喜悅涌上心頭,他眼中的光都亮了。“你這是在作陣護我結嬰?”顯而易見的事,楚君譽都懶得搭理他。
裴景心花怒放,甚至覺得旁邊那只鳥的叫聲都好聽了,簡直天籟之音,又悅耳又清脆。
耳尖通紅,唇角忍不住上揚,但他從來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心里樂開花,嘴上還非說一句:“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我若是閉關,云霄弟子畏懼我的威嚴,都自覺退散的。”
楚君譽再次饒有趣味地盯著他的耳尖:“你是不是很容易耳朵紅?”
“???”裴景下意識摸了下耳朵,果然滾燙。
他打小就有一個很奇怪的點,害羞或緊張就會耳朵紅,但幾百年里也不見害羞緊張幾次,所以久而久之他快忘了這特性。現在驟然被楚君譽說起,還要想了一想原因,想明白后,瞬間人都尷尬了——總不能說是害羞了吧。
不過身為云霄首席大弟子,表面功夫他還是有的,裝作云淡風輕:“應該長極風寒,吹的吧。”
楚君譽道:“有意思,長極峰竟然比天塹峰還冷?”
裴景試圖掙扎:“我已經習慣了天塹峰,不行?”
楚君譽笑:“行。”
裴景心情現在特別好。果然,楚君譽對他不是一般的情感。
那挺好,確認了,不是單相思。
只是貿然開口,是不是有些唐突。他云霄的掌門夫人當然是要天地為媒、日月為證娶回來寵的了。
于是現在裴景看楚君譽的眼神都泛著溫柔,明亮如水。畢竟他的心上人表面上冷冰冰不近人情,實際上又溫柔又貼心,虞青蓮說的沒錯,栽了不虧。
在離開長極峰的時候,裴景就懷著這種柔情,開口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快走。”
只是他以為的鐵漢柔情,在楚君譽聽來就是另一種滋味了。
青年的話和在風里,很軟,甚至有一種撒嬌的感覺。摘了顆果子的小黃鳥,差點被他的語氣嚇得抱不穩食物,見鬼了似的看裴景——它那又狂又壞討人厭的主人改性了?
楚君譽失笑:“怕了?”
怕什麼?裴景沒搞懂楚君譽的意思,不過沒事,他笑吟吟道:“外峰大試后我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就是其實我也心悅你呀——留在云霄吧,山珍海味、四時佳景,天材地寶,應有盡有。
只不過……裴景心虛地想,驚喜之前,你可能還要先被我氣一下。
但不慌,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