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禍種留在云霄內,他們倒不會反對。
“而且,”裴景輕聲說:“那孩子現在,心性還純善。”
虛涵仙尊聞言,意味深長說:“是嗎。心性是不能定論的。很多時候,是非對錯,顛倒只在一瞬間。無關他本性是善是惡,以前是善是惡。”
裴景愣了愣:“是。”
比起面色猶豫的天涯道人,虛涵先祖顯得更為輕松,也更為豁達。
“不過,你按你自己的意思來吧,你是未來的云霄掌門,很多事情也應該自己做決定。”
裴景猛地抬頭,難以置信,他以為他還要把季無憂拽過來給師祖看看呢。
“師祖,你……這是同意了?”
虛涵仙尊笑了笑,少年模樣卻不顯一絲稚子之態,眼眸深處是看盡千帆的平靜:“是對是錯,交由時間來證明。小景,你現在是不是快破元嬰了。”
裴景愣了愣,點頭:“是。”
虛涵仙尊道:“你破元嬰之后,速來天經院。”
裴景愣住,再次點頭:“是。”
當初虞青蓮他談及過這件事,她的外祖母告誡她破元嬰后,去經天院,甚至悟生佛門中也有類似吩咐。經天院,真的出了事?
天涯道人皺起花白的長眉,出言說:“師尊,收一個天魔之子入天塹峰,是不是有所不妥。”
虛涵仙尊一笑,話藏玄機:“有什麼妥不妥的呢。他一出生,我們就必須妥了。”
天涯道人嘆息:“太危險了。”
虛涵仙尊白了他一眼,“在這點上,你該向小景學著了。自信一點,一個小屁孩而已,還能鬧翻天?”
突然被點名的裴景悻悻摸了摸鼻子,師祖夸他,他是真的不敢接。
被師傅那麼說,還是當著自己徒弟的面,天涯道人老臉也擱不住,不再說話。
“御之。”先祖突然喊他的字。
裴景站在主殿中央,仰頭。
水鏡上,光塵為衣的化神期先祖,眼眸三色交融廣袤深淵,語重心長說:“記住,這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
裴景藏在雪白衣袖里的手慢慢緊握。
“是。”
水鏡慢慢消散。
裴景深深呼了口氣,師祖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往殿門外望去,紫光如煙,照亮山巒。
一百零八峰峰主正在往此處趕來。
與此同時。
水鏡消散。
經天院的一處宮殿內。
天涯道人還是很不放心:“師尊,小景現在自己都不服管教,都怎麼有能力去管教一個擁有天魔之血的人呢。”
虛涵先祖因為個子問題,只能隨手拿過拂塵,狠狠敲了下天涯道人的腦袋。可憐仙風道骨的天涯道人現在還要被教訓,但他也不敢反抗。
虛涵先祖懶洋洋說:“你操心那麼多干什麼。人間不有句話麼,兒孫自有兒孫福。”
天涯道人:“……”
虛涵先祖又道:“若是以前,我也不會讓他收的。”
天涯道人疑惑:“那今天……”
涵虛先祖伸了個懶樣,一點都沒化神期修士該有的高深莫測的感覺,扯到了另外的話題:“上次你不是跟我說小景破元嬰遇到瓶頸,總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阻擋嗎。”
天涯道人凝神:“是。”他這才反應過來——等等,裴景這是要破元嬰了?
涵虛先祖笑笑:“這孩子來經天院時,我就發現了——他體內不知道為什麼,盤旋著一股天魔之氣。”
天涯道人瞪大眼睛。
涵虛先祖道:“他閉關我知道必然會失敗。所以我讓你勸他先破‘蒼生’,畢竟天魔之氣可不是那麼好消的。
但這一次,”他眼睛一瞇:“小景體內的天魔之氣已經沒了。”
天涯道人張嘴:“這……”
涵虛先祖笑呵呵說:“這小騙子,天魔血液,哪是什麼古籍能記載的呢。不過,那人能幫小景引出天魔之氣,應該就沒存害他之心。小景身邊有這麼一個人,那個尚未覺醒的天魔后人,又有何懼。”
他嘀咕著往外走,“居然還跟我們瞞著這事。”這位化神期修士搖搖頭,就像是個人間長吁短嘆為子女操心的小老頭:“老了老了,孩子都有秘密了。”
天涯道人:“……”
他跟上前,蒼白的須發飄飄:“師尊,為什麼不乘那天魔之子尚年幼時,就將他消滅呢。”
虛涵先祖抬頭。
經天院的上方是一片星辰,銀河流轉,浩瀚深遠,如同亙古不變的時間長河。他伸出手,年輕人的手,健康有力,然后一點一點變得蒼老,灰褐色布滿斑點。
“且不說惡人最后不一定會為惡。”
化神期修士的聲音飄渺,慘雜了一絲冰冷的味道。
“你又怎知,我們一定殺得死他呢?”
經天院的最高處,那里去天三尺,云層泛金。
虛涵先祖道:“很多人修行,都奉天道為尊。可到最后,他們會明白,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
他聲音漸低,帶了一絲古怪的意味。
“你既逆天,又怎能怪,天道不仁呢?”
*
陳虛在紫光漫過問情峰時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鳳矜暫居問情峰,看到這場景,只覺得好看,畢竟他就是偏愛人間富貴色,大紅大金大紫都合眼。
“這是什麼,比人間的煙花還好看。”
陳虛提著劍,往外走,陰森森:“呵呵。”
這是什麼?是紫玉珠光!是云霄陣眼!是掌門重令!
裴御之在搞什麼?
等他趕到天塹峰時,這里已經站了一堆人,每一個放出去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