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的事情,他也開始回憶清楚,失魂落魄,斷斷續續開始說。
“那日,我去缺月林采集霧影草,忘做地標,迷了路,走不出山林,一直到晚上。缺月林的晚上一點光都沒有,怪陰森嚇人的,我就把籃子放到樹下,想著先休息一晚,白天再尋路。沒想到半夜忽然就聽到一聲極其慘烈的鳥的叫聲。”
說到這,肖晨的臉煞白,那一日所見,給他留下了畢生的陰影。
“從林深處,傳開一種可見的青色氣流,特別熱。青白色的光照的整片林子都亮起來。然后我也看到了,就在我休息的樹上,盤旋著一條巨蟒。動靜把那條蛇也驚醒,蛇身一扭就往我這爬來。我嚇得籃子都不要了,往光源處跑。然后……我就看到了。”
肖晨驟然拔高聲音:“一只青色的大鳥,三米多高,特別大的鳥,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上,渾身是血,眼睛里也全是血,被人累著脖子,仰天絕望地大叫。”
“光太耀眼,我也看不清。但越靠近那只鳥,那種恐怖的力量越強烈——鳥的身體扭曲著,有人站在它背上,用長鞭勒著它的脖子。我很怕,不敢出聲。那只鳥被活生生勒死,死后身體爆炸,血肉飛濺,好多濺到了我身上,我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發現我。我瘋了似的往另一個方向跑,地動山搖,我被絆倒,滾到了一個洞前。洞里很潮濕,我顧不得,繼續跑著往前走。最后發現,洞的盡頭是瀑布口。穿過瀑布,在終南峰內。”
那一晚從迷路開始,于他而言就是一場噩夢。說完一切,肖晨已經冷汗冒了一身。
回到云霄后,他一直避而不談這件事怕惹是非,現在渾身冰冷。
鳳矜聽完,壓抑著怒火,問:“你可有看清那人是誰?”
肖晨六神無主:“那人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但……”肖晨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恐的神色:“最后,他好像轉過身了。面具!他戴著一張面具!”
所有料想的都被證實。
裴景深深吸了口氣,開口:“是不是張女人的臉。”
回憶著他在云嵐山脈撿到的千面女的面具:“抹著胭脂,唇色鮮紅,閉著眼。”
肖晨瞳孔縮成一個點,痛苦地大叫一聲。
終于一切明晰。造成他噩夢的根源。在血肉紛飛,青羽飄零的林深處,月光照不見黑暗。
空中的人猛地轉過頭,血色里,詭異微笑的女人臉。
裴景看著他在地上掙扎,偏頭對上陽峰峰主道:“你先帶他下去休息,我去看一下季無憂。”
上陽峰峰主點頭:“是。”
裴景吩咐完,徑直往上陽殿的外面走,跟鳳矜道:“跟我來。”
在得知青鳥慘死的事時,鳳矜氣得手都在抖,恨不得將那惡人碎尸萬段。
這一趟云霄沒來錯,他一定要那人血債血償!
跟著裴景出門。鳳矜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裴景輕車熟路地往季無憂沉睡那個房間走。
“知道,但時機還不到。”
《誅劍》的主線到底是什麼,他從穿越到現在就一直在想。
季無憂天魔之血覺醒歸來復仇之后,劇情又該怎樣發展?
他現在所處的時間點,是主角啟蒙的前期,兩件大事,上陽峰被眾人欺凌,被裴御之收為徒。
現在莫名其妙的昏迷至今,劇情變了,這是裴景想的到的,甚至也預想到了,因為他是變數。
從他以張一鳴的身份接觸季無憂開始,一點小小的偏移,就讓整個軌道天翻地覆。但劇情必須變——若是不變,裴御之最后的結局,死無全尸。
裴景的表情很凝重。
千面女、書閻和西王母的事,千絲萬縷牽絆在一起,涉及鳳族、瀛洲,乃至云霄、天郾城。像一張巨網籠蓋在天地上方,而布網的人,在云天之上。
現在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季無憂。
這個世界的力量系統。天魔族,最強也最神秘,可以追溯到上古。他是主角,所有的事,最后都會和他有瓜葛。
一絲天魔之氣就能斷他成嬰,季無憂身為貨真價實的天魔后人,又會是怎樣的強大。
不管怎麼樣,季無憂,必須先醒來。
上陽峰后殿。
白色涼石做寒床,衣衫單薄的少年躺在床上,凍得渾身蒼白,嘴唇眼睫發梢都覆了層白白的霜。小胖子已經變得消瘦,露出書里面主角英俊的臉。
裴景道:“你能不能看出他是怎麼一回事。”
鳳矜皺了下眉,但還是往前一步,伸出手指,一團赤金色的鳳火凝在指尖,光覆蓋少年臉上。
季無憂的睫毛明顯顫抖了下,霜開始溶解。
臉皮之下青色的血液順著血管流動,匯聚到他的眉心,竟然凝聚成一個點,青色的點。
鳳矜以鳳火相引。
一股青色的火焰在季無憂的眉心燃燒,慢慢向上,似乎是要涌出。終于,在季無憂猛地吐出一口血后,那一枚青火,落到了鳳矜掌心,然后被他熄滅。
“如何?”
鳳矜說:“這是青鳥心頭火,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個弟子是被當成了人丹。
上古時期,鳳族也食人,尤以孔雀為首。所謂人丹,就是以人為食材、用心火淬養的靈丹。用以固神。不過早就被鳳族嚴禁,知道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