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景低頭看了看,才有點慶幸,小時候估計他也是怕被發現吧,用的都是現代的簡體字,龍飛鳳舞。這個大陸的字形和現代相似,但到底是不同。何況他那時握筆都握不穩,寫的就更難看了,除了他本人,估計沒幾人能認清字。
咳了一聲,裴景道:“這是我小時候跟著師尊鉆研符術,在紙上的練筆之作。”
楚君譽聞言意味不明笑了一下,說:“原來是符文,那還真是挺有天賦的。”
“……”是的啊,畢竟天才。
他現在來找他也不是沒事——當初調查他的身份,被楚君瑜輕描淡寫避了過去,念在他重傷,裴景也就沒追問。如今真正讓他在了云霄,還是天塹峰,自然這件事是要追查到底。
“你是不是也該跟我坦白,來云霄是為了什麼?”
楚君譽純粹的血眸古怪望了他一眼:“這問題你當初不是問過嗎?”
“啊?什麼時候。”
楚君譽慢吞吞:“迎暉峰。修雅院。第一晚。”
裴景:“???”
迎暉峰的一年,他心思基本都在楚君譽身上,又是住在一起,于是沒皮沒臉問了一堆問題。楚君譽性子雖冷,但那時對他的問題,十個有九個是會回答的。
楚君譽凝視他,提醒:“天下第一,記得麼?”
天下第一。
迎暉峰上中上的住房,翠竹疊倚的修雅院,第一個夜晚。
床上的少年,和衣而睡睜開淺色的眼,地上的少年,閑散靠著,活潑熱情。
——“我們來聊聊天吧。你是因為什麼來云霄的啊,說說唄,我先說我的,我是因為想變得更厲害才來這里的。因為他們說云霄是仙門之首,有最厲害的功法,最厲害的長老,想要變強,這里是不二的選擇。
”
——“變得多強呢?”
——“天下第一不奢求了,天下第二就行。強到能保護我自己和我想保護的東西就好了,當然,要是能名留修真界就更好了。”
修雅院淺色眼眸冷冷淡淡的少年,現在無涯閣內黑衣銀發的神秘青年。
他盯著裴景的臉,重復了當初的回答:“不夠。”
天下第一都不能保護你自己。
“我記起來了。”裴景想了起來:“你當初說,你來云霄也是為了變強,然后你要,你要把天道踩在腳下。”
楚君譽:“是呀。”
裴景:“……”
當初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現在是什麼?
白衣青年就這麼看著他,坐姿雅正,衣袍如雪,表情臨近破碎邊緣。
楚君譽得到了他的視線,很久后,開口說:“騙你的。”
裴景:“你騙我?!”他當初以張一鳴的身份,和楚君譽自以為肝膽想照來的,他居然騙他。
“你不也騙了我,皮糙肉厚喜歡睡地下,云霄小時候虐待你了?”
裴景:“……”好的。
楚君譽笑了一下,雖然眼眸不染笑意,但他性格一向都是如此。不再看裴景,低頭把手里從他桌上拿的劍法再次打開,聲音很低,說:“我為了一個人而來。”
當他放低聲音,月色都似乎輕柔了幾分。
裴景:“???”
銀發落在身側,青年的眉眼隱在月色星光的陰影里,微微勾起的唇,帶另一種溫柔。
裴景突然腦一熱。想起了虞青蓮當初跟他一板一眼的分析。
少女手里搖著花,走在田間陌上,手腕上鈴鐺伴隨花香,美好又清新。
我不相信這世間有這樣的知交之情,也不信那樣性子的人說出這句話,是把你當朋友,肯定是其他的更為重要的關系。
然后是他晚上對楚君譽的試探。
“大哥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們在長天秘境還掏心窩,對著天地結拜來的,真無情。”
“那不是結拜。”
“不管怎麼說,我們關系也不一樣了,你就說我現在是不是你在云霄最重要的人。”
“談不上重要。”
“至少跟別人不一樣吧。”
“是又如何。”
與別人都不一樣。更為重要的關系。我為一個人而來。
裴景只覺得耳朵有點熱,又是尷尬又是羞恥,強作鎮靜,不想在追問這個問題背后的答案,也不再問那個人是誰——他現在還完完全全沒做好準備啊!
穩一手穩一手。
趕緊換趕緊換。
“那你呢,你到底是誰?”撓撓頭,這話問出來都沒之前那句有氣勢了。
楚君譽還等著他問為誰而來呢,突然就聽見了另一個問題,微愣,抬眼。卻看見那邊裴景也低下了頭,似乎是在整理那些被他稱作符咒的日記,不過,他耳朵是不是有點紅。
耳朵紅。他了解他的每一個小動作,甚至知道每一個敏感點——耳朵紅,因為什麼,緊張或者害羞。楚君譽的眼眸靜靜望去,心中想,他在緊張什麼,又在害羞什麼。
應該是緊張吧,猜想到了他對季無憂的惡意,所以故意轉移話題?
又是季無憂。穿書真的把腦子穿傻了,眼里心里都是主角。
楚君譽心中生出一絲暴戾來,來之莫名的暴戾,嘴角笑容戲謔:“若我不想說呢。”
裴景:“……”能如何,不想說就把他趕出去?但楚君譽救了他啊,這樣也太不道義了。
說實話,楚君譽要是不想說,他也沒辦法。修真界太大了,一個隱士高手的來歷虛無縹緲,追溯不到底。
若是別人在這,說這話,裴景已經磨牙走人。
可這人是自己的愛慕者啊,雖然很羞恥,他還沒想好怎麼拒絕,但貨真價實啊!保護了自己那麼多次,自己應該溫柔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