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憨聲憨氣。
村長望天無語,拿拐杖打了下他的手:“說了多少遍了,怎麼又在玩泥巴!”
這一下打的很用力,少年的手背瞬間出了一道紅色的印子。
少年被打痛了。躲到了妹妹身后,委屈巴巴:“爺爺,痛,痛。”
阿茹愣了愣,偏過頭,眼珠子在自己哥哥臉上凝視了很久。
然后她又很快低下頭,把自己哥哥護在身后,沒有說話。
村長一臉糟心,搖搖頭,也沒說話,帶著裴景往里走:“你要是還有能耐,把我孫子這病也治一治吧。”
裴景進屋前,若有所思往后面望了一眼,九歲的女孩,十六的少年,明明是兄妹相處卻像是姐弟。女孩低頭,輕輕為少年吹著傷口,垂下的睫毛乖巧又安寧。少年抽著鼻子,整張臉皺成一團。
點起油燈,村長從灶上拿了兩個冷硬饅頭出來,放盤里。坐在桌前,慢慢說:“也是造孽,一個瞎,一個傻。”裴景道:“我看你這孫女也挺懂事的,那麼小就已經會照顧哥哥了。”村長握著筷子的手一抖,而后深深嘆了口氣,笑容也有幾分苦澀:“能不好好照顧嗎,她哥就是被她害的。”
裴景靜默不言,等他說。
“神仙賜福那麼神圣一件事,歷年來的規矩都是不準人靠近的,違背規矩的人要遭受懲罰。我跟她說,她哥被文曲星選中正在廟里接受點化呢,她就是不聽,一直哭一直哭,半夜還趁著我們不注意,偷偷跑出去。”
老人家灌了一口酒,神色有了幾分疲憊。
“那是規矩啊。壞了規矩,什麼都完了。她鐵定是在廟里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神明奪去了她的眼。
她哥哥,也連帶地變成了傻子。”
裴景心中好笑,還神明,有那麼邪性的神明?不過這對兄妹也確實可憐。
村長用筷子夾著花生,面無表情嚼著,“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女,能怎麼辦。自那之后,阿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活潑愛笑一個小姑娘,現在見誰都不說話。”
裴景說:“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我和她單獨呆上一會兒。”
村長用筷子撥弄盤里僅剩幾顆的花生:“去吧,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她不怕的生人。那孩子喜歡你,你去跟她聊聊。”
裴景跟阿茹真正聊上天,還是第二天的早上。他也不知道該跟小孩子說什麼,干脆直接開門見山問:“你還能想起那天晚上,狀元廟發生的事嗎?”
阿茹手里還提著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掠過他走了。
裴景身后是剛睡醒的阿茹哥哥。
阿茹哥哥有點可憐說:“我餓了。”
阿茹認真回:“馬上就可以吃飯的。”
阿茹哥哥扁扁嘴:“我現在就很餓。”
阿茹說:“再等一等啊。”
村長扛著鋤頭,手里提著幾把菜回來。
裴景望著兩個小孩離開的背影,道:“他們關系真的挺好的。”
村長不以為意:“一個娘胎生的,關系能不好嗎。兩人打小就跟長了一顆心似的。”
裴景:“心有靈犀?”
村長皺眉:“是那個意思吧。”
來到狀元村,當然要去拜一拜狀元廟。這幾日的狀元廟尤其熱鬧,山谷間的那條小道都快被人踩平了。
裴景沒找到楚君譽,是先和虞青蓮一起來看的。
虞青蓮大小姐嬌生慣養,在這種環境不可能睡著,昨天干脆隱匿身形,把村子里每家每戶看了個遍,只是都沒找到寂無端所說的那個地方。
“一間房,一個院子,一口缸,家家都是這擺設,他是不是在逗我。”
裴景道:“我也覺得奇怪,當初那書閻一入秘境我就感受到了它的氣息。可我在這狀元村睡都睡了一晚,半點邪門的都沒發現。”
虞青蓮卷了卷耳邊的發,慢慢道:“我昨天用攝魂術,忽悠了一個人,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這一村子的人都信那文曲星信成了瘋子,每三年都要舉行一次祈福活動,為了人間科考做準備。祈福吧,也邪門,戴個面具在廟里圍著神像轉一圈,獲得神垂憐的人會聽到神的聲音。”
裴景:“有趣。我懷疑人間的神仙和我們修士所說的神仙不是同一個東西。”
虞青蓮笑起來,道:“我們所說的神仙,是飛升之后,具有有毀天滅地能力的永生之人。他們所信奉的神仙,都是閑的沒事只會庇佑他們的。”
裴景往后看了看,警告她:“你聲音小點。”
虞青蓮低頭一笑。
狀元廟沒被翻新過。一直就是最開始那種落魄樣。牌匾缺了一角,墻壁也紅漆剝離,臺階更是裂痕無數。山谷陰氣重,狀元廟遠遠看著,也挺突兀。畢竟這深林山谷,莫名其妙出現這麼一座破舊詭異的廟,很難叫人不多想。
而村民們多想后得出的結果,就是——這是神仙建起來的。
真是可愛。
他們兩人走時,剛好一位大娘同行,大娘很熱情地跟他們道:“我瞅著你倆面生,應該是昨天進來的幾個小仔吧。”
裴景靦腆一笑。
大娘道:“你也別怪村長老頭子非逼著你們出去,以前這個時候也有人來,趕上我們的祈福日。
只是毛毛躁躁不懂規矩,害得文曲星不高興了,最后一個人也沒被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