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綏蹲在地上的背影僵直而脆弱,黑發落下遮住神情,在婦人說到他母親的時候,少年的手指瞬間握成拳,抬頭如困獸般吼道:“我媽媽沒有!”
他的氣勢把婦人嚇到了,她后退一步,立刻拔高嗓子:“快看快看,這個婊子養的雜種露出真面目了!打人了!他要打人了!”
謝綏咬牙,像是要站起來。
婦人吼的更大聲了:“小崽子打人了打人了!”
下一秒,謝綏被人群中走出的一個高壯成年男人,一腳踹在了頭上。
“畜牲!”
這個時候,謝綏十五歲,身形單薄,被這一腳踹到了旁邊柱子上,額頭摩擦出血。
成年男人一腳踩著謝綏的手:“撞了人,還想打人?”
旁邊圍觀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本來我還覺得他可憐,現在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被所有人討厭,總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那麼小的孩子都下的去手,謝綏真是心腸歹毒。”
“那老太婆能不能把他送走啊,跟個災星似的,有他在這邊就沒出現過什麼好事。”
那婦人還在那里罵:“差點把我孩子撞死還想打我!沒救了!沒救了!誰報個警啊,他這種人就該在里面呆一輩子,別出來禍害人。”
宋喻一路過來,把她話聽的清清楚楚,擠開人群看到這樣的一幕。
對于謝綏來說,這樣的事每天都要發生無數次,污蔑、辱罵、責打。
原著作者不斷重復強調他悲慘的童年,就為了塑造他無比脆弱敏感的內心,替感情戲做鋪墊。讓攻一攻二攻三用語言安撫他的創傷。真搞笑,只是幾句話而已,但對于飽經創傷的謝綏來說,卻是彌足珍重到可以死心塌地的地步。
好有病,書里每一個人都是。
成年男子看樣子還覺得自己正義,洋洋得意地想給謝綏一巴掌:“你沒爸又沒媽,我來當一回你爸,教你做人。”
宋喻撿起地上的幾顆彈珠,一下子扔在了他的臉上。
其中一顆差點進眼,成年男人嚇得大叫一聲,后退一步,松開了踩在謝綏手上的腳。
“誰打我!”
他怒急,抬頭就看到了宋喻,氣得夠嗆:“你小子是他同學是不是——老子今天連你一起教訓!”
他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大跨步走過來。成年男人的威懾力還是挺足的,但是宋喻自始至終沒看他,他在打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
“連云街這邊,有人打架,一個成年男人欺負一個高中生,快把人打死了,你快點來!”
電話那邊警察似乎還在問一些細節。
宋喻對著電話吼:“那個高中生就是我!出人命了你們管不管啊?”
眾人:“……”
嘟。
掛掉電話,宋喻視線冷冷地和那個成年男人對視。
他這報警的操作太騷,嚇傻了圍觀的一群人,成年男人也站在他三步外愣住了,揮起的拳頭怎麼也砸不下去。
宋喻懶得理他,徑直往前走到那對母子面前,對著一直躲在母親后面的小孩說:“手伸出來。”
婦人護雞崽子似的,尖著嗓子:“你要干什麼!”
宋喻越過他,直接把那個小孩拽出來,然后攤開他的手心,一把彈弓握在手里。
婦人瞬間臉色一白。
宋喻笑:“喲,可以啊小朋友,射彈珠射得挺準的。”他偏頭,對婦人道:“阿姨,求仁得仁,我報警了。你看最后被拘留的人是誰。”
圍觀的所有人這一刻啞聲。
肉眼可見,在謝綏的臉上,有一個很明顯彈珠打出的痕跡,而且就在眼下,要是再不幸一點可能要瞎。
婦人神色慌亂:“我小孩玩個彈珠怎麼了,他才五歲,他知道些什麼!”
宋喻:“他不知道些什麼,他媽媽總是知道的。”
小孩子被宋喻的臉色和語氣嚇得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那婦人瞬間就有了底氣一樣,撒潑似的罵起來:“我看你就是和那婊子養的雜種一伙的,一個撞了人還打人,一個就過來顛倒黑白欺負我母子。果然沒教養的人就和沒教養的人一起玩,蛇鼠一窩,都是一樣貨色!”
“你也是個黑心肝爛肚腸的賤人!”
宋喻看她刻薄的眉眼,淡淡道:“你留點體力等著警察過來解釋吧。”
婦人怒罵:“我孩子才五歲,什麼都不懂,他怕什麼!謝綏就是個媽死的早,沒教養的婊子的兒子,心毒的很。”現在只字不提自行車撞她的事了。
宋喻氣都氣笑了,風度翩翩:“阿姨,我現在十五歲,沒成年,同樣什麼都不懂——我怕什麼?”
他往前,漆黑的眼眸流露出刻骨寒意:“我殺人都不怕。”
婦人這一刻徹徹底底啞聲了,那些惡毒的詞匯吞在肚子里,拉著她孩子的手,往后面退了一下,“瘋子,瘋子……”
宋喻呵呵。
坐在地上的謝綏抬起頭,看著七月盛夏宋喻俊秀的側臉,若有所思。他還來不及裝出十五歲自己惶恐悲傷的樣子,黑色碎發下眼眸深冷,如華麗又冰冷的寶石。
謝綏面無表情伸手沾了點自己額頭上的血,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為了讓那一家人生不如死,受這些傷。
……真虧。
不一會兒,從街對面的商場走出了一對衣著打扮時髦的男女,男的大肚便便,女的生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