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卿寒猶豫著問:“湛先生……最近好嗎?”
“你還好意思問?”助理冷哼一聲。
“我……”卿寒囁嚅著,問:“他傷得嚴重嗎?”
助理蹙眉。湛云青沒跟別人說過自己的真實情況,只說是出了意外后受驚,打算療養一下,直到事后警察聯系他們進行調查時他們才猜測到了一些。但這種事情他們做助理的肯定也不會向外透露,冷聲嘲諷道:“他怎麼可能受傷?怎麼的,難不成你還盼望著他出事?”
“沒有!”卿寒連忙解釋:“我只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聲音低落下去。
谷朝雨把湛云青帶走,卻什麼都沒做?卿寒有些懷疑。他想起谷朝雨瘋狂的眼神和強烈的控制欲,怎麼都不太相信。
那麼假如湛云青沒有受傷,可能只是沒有受到皮肉傷。
卿寒嘆了口氣,越想越內疚,隔著衣服摸了摸胸口的藥。
當時谷朝雨給他這個藥的時候,并沒有具體說這藥的作用,只是暗示了會有一點成癮性。他怕這個東西違法而且傷身,斟酌一番后還是放棄了加在湛云青的飯里。
如果谷朝雨被抓去坐牢,會不會連累他?
助理不跟他說話,他也不知道做什麼,倒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見湛云青的時候。
他今年二十七了,遇見湛云青時二十三歲,剛從音樂學院畢業,不通人情又莽撞,一進社會就得罪了人,被公司雪藏,無奈之下找了個兼職,在親戚的大排檔里做廚師。
這樣的工作本來是應當永遠都遇不到湛云青這樣的人的,卿寒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時已經凌晨了,他以為自己忙完了,把鍋架在灶上,趁著沒客人跑到座位上寫歌。
大排檔的桌子很油,他在桌子上墊了層紙才開始寫,寫完一頁換紙的時候,底下的紙巾被帶了起來,飛到空中。他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藏青色立領衛衣的年輕人走進來,沒有戴口罩,露出漂亮但稍顯疲憊的臉。
他即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當時是湛云青最火的幾年。
“那個……”卿寒下意識出聲。
湛云青懨懨地抬眼:“打烊了嗎?”
他的相貌實在太精致了,會讓人想起繁華都市的夜晚,絢麗、鋒利,有種淡漠的距離感,令人難以親近。
“沒有沒有,”卿寒被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晃了一下,心臟立刻急切地跳了起來,問:“怎麼了?”
===第30節===
“借點油。”湛云青掃了眼店里的環境,沒有坐下的意思。
“有,有!”卿寒趕緊把桌上的東西收起來,結果一不小心,一張樂譜飄到了湛云青身上,湛云青不管不顧,任憑它落到地上。
卿寒連忙過去撿,擦肩而過時聞到湛云青身上車載香水的茉莉香。他局促地站起來,聽到湛云青問他:
“你寫的?”
“嗯。”卿寒臉紅了,問:“你要看嗎?”
湛云青蹙眉,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這個提議十分冒犯。他果斷地拒絕道:“不要。”
卿寒這下臉更紅了,窘迫地把樂譜塞到懷里,跑進廚房里拎出一壺玉米油,遞給湛云青:“給。”
“……”湛云青沉默了。
卿寒不明所以,也沉默了,忽然腳趾和大腦一起開始動工——湛云青要借的不會是汽油吧?
湛云青以一種“這個人智商沒問題吧?”的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他,卿寒恨不得一頭撞死,把油拿了回來昏頭昏腦地往懷里塞。
“你衣服里還放得下嗎?”湛云青涼涼地問。
卿寒:“……稍等。”
好想死。
他把油和樂譜一起放到桌上,從店里進貨的車的油箱里偷了一罐油出來,發現湛云青正站在桌前,垂著眼睛看他的樂譜。
“97的汽油可以嗎?”卿寒沒話找話地問。
湛云青收回眼神,點點頭。卿寒替他把油灌了進去,湛云青站在旁邊靜靜看著,忽然問:“你是這兒的老板?”
“不。”卿寒搖頭:“我是廚師。”
“哦。”湛云青等到卿寒弄好了,說:“幫我做一份蒜蓉生菜,不要蒜蓉。”
他的皮膚過于白皙了,使得疲憊也容易變得濃墨重彩。卿寒不知道湛云青為什麼會一個人突然在深夜出現在一個小店,也不知道湛云青為什麼恰好選中了他們店向他借油,還向他提出那麼奇怪的要求。
湛云青是從哪里出來,又要去哪里呢?
他沒有問,默默地去后廚給他炒了一份蒜蓉生菜,仔仔細細地把蒜蓉挑了出來,又想起湛云青肯定不習慣店里的環境,便把菜用打包盒裝好再給湛云青。
湛云青接過菜,看了一眼,低聲說:“原來不放蒜蓉也可以做。”
卿寒笑了下:“挑出來就好了,不費事。”
湛云青這次認真地打量了卿寒一下,轉身離開。第二天卿寒就接到了湛云青助理的電話,再之后就這樣了。
原來三年也就這麼短。卿寒緩緩睡著了,再睜開眼時已經到了目的地。
他原本以為湛云青會把他接到某個住處,沒想到湛云青選中了一家街邊火鍋店,里面客人還挺多。他又膽怯又期待,跟著湛云青的助理走了進去,一路走到樓上的半開放式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