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解決方法是讓時間來平復一切矛盾與掙扎。可需要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沒人知道。
遲玉想,自己大概是鉆進牛角尖了。
歲末,書店走了一名咖啡師,遲玉被調了過去,工資翻了一倍。雖然不再做模特之后,收入少了許多,但他有積蓄,日常花銷也不多,日子過得不算捉襟見肘。
荀慕生還是每天來接他下班,動過將他接去自己家的心思,又擔心他拒絕,畢竟那件事發生至今還不到一年,傷疤不是那麼容易消逝無蹤。
無視次告誡自己——不要心急,慢慢來,遲玉需要時間走出來,你耐心陪著就好。
做錯的事,他一件一件彌補。
錯過的人,他愿意用一輩子去追回來。
文筠于他,已經成了一段褪色的記憶,而遲玉,是他篤定絕不放手的人。
出車禍之后,他就徹徹底底地想過,甚至將自己代入遲玉,試圖理解遲玉對文筠的感情。毫無疑問,遲玉對文筠的執念,比他對文筠的深。
他能漸漸放下文筠,遲玉卻不一定。
這一認知讓他不免生出妒意,又對嫉妒文筠的自己感到無奈。
他想不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辦法,讓遲玉離開文筠,走向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可笑的死纏爛打。
在他第一次嘗試靠近時,遲玉沒有推開他,他便像突然有了無窮多的勇氣一般,每天都靠近一小步。
終有一天,遲玉能卸下心防。
仲城下雪了,荀慕生要去外地出差,離開一周。遲玉與人調休,將他送至機場。
時間充裕,他環著遲玉的腰,想討要一個吻,卻難以啟齒。
他們曾經做過最親密的事,這幾個月來也時常在一起,但親吻這種事,卻很久沒有做過了。
荀慕生無數次想親遲玉,都生生忍住,這次終是情不自禁,難以自控地靠近了遲玉的唇。
遲玉往后躲了躲,他立即清醒過來,明白應該松開遲玉,卻是極舍不得。
于是兩人保持著這一將吻未吻的古怪姿勢,沒誰注意到周圍旅客的目光。
兩秒后,遲玉閉上了眼。
默許的姿勢。
荀慕生一愣,立即吻了上去,溫柔至極,也小心至極。
遲玉的心海近乎沸騰,一個聲音卻冷冷地問——
你一直要這樣嗎?默許他的接近,默許他的親吻,將來還要默許什麼?你能不能像面對柯勁時一樣,給彼此一個清楚明白的答案?
一周后,荀慕生回到仲城,給遲玉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去書店守候,卻被領班告知——我們也不知道文筠怎麼沒來,前天還好好的,昨天突然就沒來了,不知出了什麼事。
荀慕生駭然驚立,一種冷至骨血的可怖感覺如海嘯般襲向心頭。
第57章
趕往苑翡小區的路上,荀慕生眉間的慍色越來越沉。就在剛才,他已經聯系過許騁與周晨鐘。許騁此時尚在外地參加汽車展銷會,聞訊也是一驚,而周晨鐘雖人在仲城,但似乎對遲玉的突然失蹤毫不知情。
荀慕生陷入難以紓解的慌張,各種不容樂觀的猜測在腦中此起彼伏,吵得他心煩意亂。
王軻已經等在小區大門外,一同趕來的還有一臉焦急的房東。荀慕生拿了鑰匙就往遲玉所居的單元樓跑,鑰匙在鎖眼里發出兩聲沉重的“咔噠”聲,兩道鎖被依次打開。
荀慕生推門而入,防盜門“哐當”撞在墻上,幾乎被彈了回去。王軻跟著進入,喊道:“荀先生!”
荀慕生耳畔嗡嗡作響,所有聲音都成了刺耳的噪音。他先是沖入廚房,再跑向臥室,接著闖入衛生間與書房,最后由客廳大步邁向陽臺。每搜索一個地方,胸口就緊了一分,及至一拳砸在陽臺的鐵柵欄上,肺已經幾欲炸裂。
這套半新不舊的房子里,無一處沒有生活氣息。
冰箱里放著尚在保質期的酸奶,萵筍和四季豆卻有些蔫了,豆腐干散發出些許酸臭味,大約已經放了兩三天,未來得及烹飪,也沒趕得及扔掉。
廚房的案臺上,透明電水壺里還有半壺水,水杯放在一旁。灶臺抹得干干凈凈,若仔細看,還能在黑鋼鏡面上看見些許擦抹的痕跡。
客廳的沙發上散開一條小毯子,電視的遙控器被夾在沙發縫里,茶幾上倒扣著一本講如何做咖啡的書,翻開的那一頁上用藍色中性筆做著筆記,中性筆掉在地上,筆帽卻還在茶幾上。
書房最整潔,臥室卻要凌亂許多,被子呈掀開狀態,枕頭歪斜在一旁。遲玉離開的時候,大約在臥室翻找過什麼東西。
荀慕生打開衣柜,瞳仁急速一縮。
雖許久沒有一同生活過,但遲玉秋冬季節有哪些衣服,他恐怕比遲玉自己都清楚。如今掛外套的那一格,少了兩件羽絨服!
“荀先生!”王軻的聲音從書房傳來,“找不到銀行卡、身份證和戶口!”
荀慕生沖過去,只見書房已經被王軻和房東翻了個底朝天,而他自己不久前也檢查過臥室的床頭柜和所有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