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不能做熱飲,所以只好買去掉蜂蜜的柚子茶。而荀慕生好像很喜歡蜂蜜柚子茶,那買一個蜂蜜蛋糕,和柚子茶一起吃好像也行。
時間耽誤得太久,文筠加快了步子。
一直都是荀慕生待他好,無微不至照顧他。
他也想好好待荀慕生。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
兩只手都提著塑料口袋,文筠開不了門,站在門口喊了兩聲荀慕生的名字,里面沒有動靜。
他只好放下口袋,拿鑰匙開門。以為荀慕生在衛生間,卻在行至客廳時,看到荀慕生坐在沙發上。
屋里的氣氛很是怪異,文筠還提著柚子茶和蜂蜜蛋糕,略顯詫異地喚道:“慕生?”
荀慕生抬起頭,眼神冰冷,眼眶泛紅。文筠心口一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目光向下一瞥,在對方握成拳頭的右手上,看到了一條眼熟的紅繩。
那是木珠的紅繩!
瞳光驟然緊縮,文筠啞然地看著荀慕生。
他以為荀慕生看到了書房的照片,判斷出木珠與遲玉有關聯,氣他從不提及,才突然態度一變。
他有些內疚——既然已經決定在一起,就不該隱瞞木珠的事。
但眼看木珠被荀慕生捏在手中,他也不太舒服。
因為木珠之于他,是唯一的緬懷。
想說些什麼,張開嘴,卻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買了柚子茶,熱的,趕緊……”
“你是誰?”
憤怒而冰冷的聲音,將溫存與關懷當場斬斷。
荀慕生從沙發上站起,步步靠近,神色極度陰沉,昔日眉間的溫柔早化作狠厲,目光如刀,帶著風聲襲向文筠。
文筠被問懵了,而眼前的荀慕生那麼陌生,他心驚失措,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不到半小時的時間里,家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有“你是誰”這種問題?
荀慕生將文筠逼至墻邊,盛怒之下,理智幾乎被燒得分毫不剩。
就在剛才,他看完了郵箱里的調查報告,在書房里發現了照片與沉香木珠。
那是他13年前送給文筠的手鏈,每一枚珠子都造價高昂,他怎麼會認不出?
而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文筠!
文筠背脊發寒,困惑地與荀慕生對視,“慕生,你怎麼了?我……”
話音未落,喉嚨突然被掐住,文筠緊蹙著眉,右手試圖掰開荀慕生的手,左手卻仍固執地提著塑料口袋。
口袋里,裝著尚未冷去的柚子茶。
荀慕生兩眼紅得可怖,手指越收越緊,咬牙道:“你是誰?”
文筠額頭上全是冷汗,也急了,掙扎著喊:“我是文筠啊!”
壓在脖頸上的手松了,文筠大口喘息,卻見荀慕生眼中癲狂的光散去,木然地望向他。他頓覺被投入一個氧氣不足的地方,胸口越發難受。
突然,荀慕生說:“你不是。”
文筠喘息的動作一滯,大腦像被無數根生銹的針穿過一般,痛得周身發麻。
一直拽在手中的塑料袋終于滑落,兩個裝滿柚子茶的玻璃杯觸地即碎,發出清脆的聲響。地上一片狼藉,切成小塊的柚子隨著涌出的水慢慢滑動,在文筠的鞋邊碰了碰,又向相反的方向滑去。
“我……”文筠頭痛欲裂,艱難地爭辯:“我是,我是文筠。”
荀慕生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像個陷入絕望的病人,顫抖的右手攤開,木珠就像不知世事一般,沉默地躺在手心。
文筠伸手就要搶,大喊道:“還給我!那是我的!”
荀慕生愈加憤懣,“你的?你說這木珠是你的?”
文筠已然失控,踉蹌著往前一撲,卻因灑得滿地都是的柚子茶而重重跌倒。
溫熱的茶水飛快浸入長褲,新年剛買的白色羽絨服也弄臟了,衣袖處被玻璃塊劃開一道長長的縫,羽絨從里面漏出來,沾了水,頹敗地貼在布料上。
他從來沒有買過淺色的冬裝,因為淺色在陰沉的冬天太耀眼。
荀慕生陪他添置冬裝,執意給他挑了這件純白羽絨服,夸他穿白色特別帥,他站在等身鏡前,被夸得紅了臉。
從店里出來時,荀慕生不要他換回原來的衣服,他起初不自在,總覺得自己不該穿這麼好看的衣服,荀慕生卻將那毛茸茸的兜帽拉起來,笑道:“上次你去盛熙當模特,不就穿白色大衣拍了一套嗎?那時我就想,今后得把你衣柜里那些非黑即灰的衣服全扔掉。文筠,你太適合白色了,以前沒發現嗎?”
文筠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俯視他的荀慕生。
不久前那樣溫柔哄著他的人,突然冷漠得像個陌生人。
“我……”他狼狽地站起來,心亂如麻,顫抖地伸出手,低喃道:“還給我,那枚珠子是,是我的。”
荀慕生再也無法忍耐,喝道:“這是我送給文筠的沉香木珠!怎麼會是你的?”
文筠站在原地,荀慕生的每一句話,每一聲“文筠”都像一記悶錘,砸在一扇破舊的木門上,木門發出刺耳的響聲,有什麼東西即將從門里沖出。
文筠腿腳發麻,劃開衣袖的那塊玻璃割傷了他的手臂,血從里面浸了出來,在白色的羽絨服上格外刺目。
“是我的。”他輕聲說:“你還給我,那是遲玉給我的幸運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