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擔心他會報復我?”文筠道:“我覺得不至于。”
“小心為上,相信我的直覺。”李筱說:“不過希望我的直覺是錯的。”
接下去的幾日,文筠越過越煩躁,好幾次想要給荀慕生打電話,最終都忍住了。
但忍的后果,是愈發難耐,仿佛進入了一個死循環。
有一天半夜,他突然醒來后迫不及待地沖去書房,找到那張被夾在書中的名片。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他都沒能撥出名片上的號碼。
猶豫將他淹沒,無數的顧慮令他彌足深陷。
他不敢撥電話。
但事到如今,他受不了了。如果再堅持下去,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可是電話未能接通。
他又撥了座機號碼,才知道留給他名片的周晨鐘教授目前不再國內。
將名片再次夾入書中,他痛苦地趴在桌上。
窗邊相框里的兩名年輕男子,卻仍舊陽光帥氣地笑著。
荀慕生換了輛車,又開始跟蹤文筠。每天停在仲燦傳媒集團外,遠遠跟隨文筠搭的出租車或者公交,看文筠回到蓮安小區,才悄悄離開。
那日糾纏于心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從來都是他主動,若他放棄了,文筠一個字都不會問,這段關系也就走到了盡頭。
所以他不能放棄。
跟隨數日,他整理好了心情,打算再次在文筠跟前露面。
文筠又加班了,新媒體部所在的樓層夜里11點還亮著燈。
燈熄滅時,他打開車門,拿起一瓶一直溫著的花蜜柚子茶走了出去。
接連加班,文筠早已身心俱疲,精神恍惚地走到路邊,正打算招一輛出租車,眼前就閃過一道刺目的光。
一輛看不清款型的車飛馳而來。
他瞳孔一緊,反應卻因為勞累而慢了半拍。
車撞過來時,他感到自己飛了出去,疼痛襲來,胸口像被巨石壓住,悶痛難忍。
耳邊,仿佛有玻璃撞擊在地,發出清脆的碎響。
第33章
刺耳的剎車聲在不遠處響起,更清晰的卻是在周遭散開的急促呼吸聲。文筠忍著后背、肋骨的疼痛艱難撐起身,眸光聚攏,視線漸漸有了焦點,方見一個男人正壓在自己胸腹,臉色蒼白得如一張紙。
竟是荀慕生!
方才聽到的碎響來自一個玻璃瓶,此時瓶中的柚子四散,溫熱的花蜜水在路面浸出一片濕痕,晃眼一看,就像淌出的血。
雨虹路本是繁華路段,剎車聲一過,喧嘩驟起,滿是臟污的比亞迪在原地停了幾秒后,飛速逃逸,瞬間消失于夜色中。
文筠怔然地望進荀慕生的眸,那深不見底的暗色里,浮著濃霧般的驚慌與后怕。
荀慕生也看著文筠的眼,捕捉到自己狼狽不堪的身影。
一時間,兩人都說不出話,唯有狂跳的心臟在互訴衷腸。
人群聚攏,有人拿出手機報警,有人撥打120,更多人興致勃勃地討論。
文筠雙唇動了動,顫抖的雙手撐在荀慕生肩上,終于擠出一句話:“你……傷到哪里了?”
這話像一把開啟厚重巨門的鑰匙,荀慕生目光如火地望著他,分秒后突然起身,單手猛地將他扣入懷中。
文筠本能地想掙扎,卻在感覺到荀慕生的顫栗時停下了一切動作,連思維也頓住了,一動不動地任由荀慕生抱著。
熱息鋪灑在肩頭,他聽見荀慕生如同夢囈般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
他張了張嘴,發木的雙手輕輕貼在荀慕生背上,喉嚨緊得難受,近乎自語地說了聲“謝謝”。
市一院,荀慕生渾身冷汗坐在病床上,蹙眉咬牙忍痛。
他的左手肘在保護文筠時狠狠撞向地面,當場脫臼,腫得不成樣。醫生方才進行了緊急復位,此時正在打石膏。
聞訊趕來的葉鋒臨將大衣扔在一邊,問:“多久才能拆石膏?”
“半個月。”醫生例行囑咐道:“不算嚴重,不過要注意別著力,拆石膏之后再進行系統復健。”
荀慕生抹掉額上的汗,起身要下床,葉鋒臨趕緊扶住:“你干嘛?當著醫生的面犯渾?”
荀慕生嘴角一抽,“我去看文筠。”
“文筠還在處理擦傷,你別急。”葉鋒臨道:“他后背、肋骨軟組織挫傷,沒你嚴重,別擔心了。”
荀慕生站起來,喘著氣,“我要去。”
隔壁病房,文筠赤裸上身側躺在床,傷處已經上好了藥,但大片淤血仍顯得觸目驚心。
荀慕生心痛不已。
文筠撐起來,視線落在荀慕生打著石膏的手上,輕聲道:“對不起。”
荀慕生牽住他的手,他指尖一僵,卻沒有抽離。
“痛不痛?”荀慕生問。
“還好,都是小傷。”文筠搖頭,“你呢?”
“我也還好。”荀慕生笑得難看,“脫臼而已,小時候和人打架,脫過一回,有經驗。”
文筠低下頭,不想讓荀慕生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荀慕生在他肩膀、胸膛、腹部掃過,片刻后嘆了口氣,用力一捏他的手,柔聲說:“我在隔壁,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可以叫醫生,過來找我也行。
工作的事不用操心,醫生說你需要住院觀察一周,許騁已經給你請好假了。”
文筠點頭,荀慕生又道:“那個撞你的人……”
“可能是我以前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