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這幫人從小一起長大,這幾年沒哪次聚會搞過如此“平民”的活動。
“我也不想啊。”許騁嘆氣:“但誰叫我是勞動人民呢?公司的線下活動,我一個組長,被迫加班,拉你們做個伴兒唄。”
荀慕生笑:“你自己愿意領那幾千塊錢的工資,現在訴什麼苦。”
“沒訴苦啊,就是讓你們來撐撐場子。”
“少來,你不是做汽車那一塊的嗎?烤魚管你什麼事?”
許騁一見被戳穿,也不藏著掖著了,“實話跟你說吧,我是幫一個新來的同事。”
荀慕生早猜到了:“你就是愛心泛濫。”
“能幫就幫吧。”許騁聲音低了一些:“我不想像以前那樣后悔。”
荀慕生知道他口中的“以前”指的是什麼,不欲再提,本想說周末有約了,許騁已經往下說去:“我真見不得老實人被欺負。這次跟城郊商家一起搞的賞秋活動本來是我一個同事策劃的,最后他們組分當天的跟蹤任務,輕松的、顧客多的、紅包豐厚的路線全被其他人搶了,給我那同事留個云洲山莊。”
荀慕生挑起眉——云洲山莊正是冉宿要帶他去的地方。
“云洲山莊是什麼地方?普通工薪族根本消費不起,離市區也遠。”許騁繼續道:“我們公司不是主要面向一般收入的年輕白領嗎?起初策劃案里根本沒有云洲山莊,后來才加進去的,主題還是燒烤,讓我那同事負責,擺明了要整他。我估計最后根本沒有人會去那里,又遠又貴,半天玩掉幾個月的工資,瘋了!沒人的話,他拿不到紅包和獎金不說,他們組的人肯定借題發揮,什麼臟水都往他身上潑——沒能力,不會溝通,不會宣傳……總有他們能說的。
”
荀慕生道:“那也不一定,萬一參加你們活動的不止年輕白領呢?”
“你嗎?我嗎?”許騁道:“那更他媽瘋了,我們什麼時候去云洲搞過燒烤派對?那兒是吃燒烤的地方嗎?”
荀慕生哼笑:“你不是正在群里約嗎?”
“你來嗎?”許騁說:“喬哥、葉三他們都來。”
“我本來就要去。”
“什麼?”許騁驚訝道:“你?”
荀慕生說了冉宿的事,許騁“啊”了一聲,“難怪我聽說有人咨詢云洲山莊這條線,原來就是你那小男朋友啊?”
荀慕生清咳兩聲,并不贊同“小男朋友”這種說法。
許騁在電話那頭笑:“既然你要來,我就不多說了,上次你的局我加班沒能來,這回咱哥倆多喝幾杯。”
放下手機,荀慕生回到跑步機上。
許騁比他和葉鋒臨、喬揚小幾歲,小時候皮得很,不愛跟同齡小孩玩,老跟在他們屁股后面跑。處得久了,關系自然不錯。
但不錯歸不錯,也知根知底,卻并非什麼秘密都能分享的兄弟。
再跑了十來分鐘,荀慕生有些乏了,調成快走模式,點開微信看聊天記錄。
許騁還挺有號召力的,群里二十多個人,除了不在仲城的,其余幾乎全答應去,不僅自己去,還說好帶上各自的伴兒。
這時,冉宿的消息也來了:先生,我已經報名了,只留了我一個人的信息。
荀慕生隨口夸了兩句,便向浴室走去。
文筠從來不與人搶資源。當初在《仲城時報》時,一些眼紅的記者說他靠搶別人的新聞線索,才能每月攢那麼高的稿分。稿分換算成稿費,工資有時比社會部主任還高。事實卻是很多人畏難又懶,線索來了總要挑半天,深夜的不去,太遠的不去,寫不成大稿子的不去,有被斃稿風險的不去,可能引起爭議的不去……這不去那不去,文筠撿的便是這些大家都不愿意跑的線索。
現在到了新媒體部,他資歷淺經驗少,更無法跟人爭,以至于輕松的、有油水的路線全被搶完,最終丟給他的是個幾乎無法完成的任務。
看到策劃案里突然多出來的云洲山莊,他第一反應就是被整了。
“為什麼不能去云洲山莊搞燒烤活動?”趙禹將A4紙甩得“唰唰”直響,聲音格外洪亮,揶揄的語氣非常明顯,“山莊離市區遠,空氣清新,天然氧吧,周邊還有魚塘和果林,游客可以選擇垂釣和摘果子,釣上來的魚想自己烤也行,交給山莊烹飪也行。這麼好的路線,我幫你添進去,還交給你負責,你有什麼好不滿的?”
“云洲山莊的服務人群和我們面前的目標客群并不一致。”文筠道:“很少有人能消費得了。”
“我們就不能擴展客戶嗎?我們就不能打造一條高端消費路線嗎?”趙禹奚落道:“大眾消費路線已經有19條了,已經飽和,為什麼不往上看,開辟一條更賺錢的?”
文筠皺眉:“可是能去云洲山莊消費的人真的太少了,他們就算要去,也不需要通過我們的渠道。”
“借口。”趙禹冷笑:“文老師,如果做不到,你就明說,我另外安排人接手就是了。”
文筠咬了咬牙,眉頭皺得更深。
“至于你。”趙禹又道:“其他路線已經有別的同事負責了,這周末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他聲音太大,一時間,辦公室所有人都朝文筠看了過來。
文筠沉下一口氣,無奈道:“云洲山莊還是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