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和他一起留守病房的就是害他失眠的罪魁禍首。兩個人單獨待在一個空間,夏稚總是不由自主就想起昨晚上的那個吻,壓根無法休息。于是他窩在病房的椅子上哈欠連天,就是睡不著。
蔣知夏倒像個沒事人一樣,今早醒來后又恢復了素日的冷靜淡定,就好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夏稚默默翻了個白眼,在心里腹誹——不愧是演員,演得一手好戲。
中間蔣知夏出去了一會兒,夏稚也沒有問,趁著他出去抓緊時間瞇了一會兒。不過他沒能睡多久蔣知夏就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個星巴克的商品袋。
夏稚隨口問了一句:“你餓了?”
“給你買的。”蔣知夏從袋子拿出一杯冰美式,“這個能提神。”
“……謝謝。”夏稚接過咖啡,安靜地喝了起來。
蔣知夏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突然低聲說了句:“剛才醫生給花大叔安排的檢查,里面有幾樣是檢查肝癌的。”
“……”夏稚咬著吸管,用更輕的聲音問,“會是肝癌嗎?”
蔣知夏抱著手,默不作答。
兩人在病房里等了很久,隨著時間的推移,夏稚心里的不安越發濃重。直到桑落一個電話過來。
“你們過來一下吧,情況不太對勁。”桑落的語氣聽著有些嚴肅。
夏稚的心往下沉了一些。
兩人趕過去匯合。醫生似乎已經給看過結果了,這會兒幾人都站在走廊里,花嬸正捂著臉哭,花大叔也異常沉默,卻不忘摟過痛苦的妻子輕哄,桑落、蕭寒和程允安三人的臉色也是一個比一個凝重。
夏稚突然有些不敢過去了,腳步踟躕不敢往前。
“過去吧。”蔣知夏走上來,在他的后腰上輕輕拍了拍。夏稚這才回過神來。
兩人悄聲走過去,花嬸和花大叔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并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桑落沖他們使了個眼色,五人走遠了一些。
蔣知夏小聲問:“結果怎麼樣?”
桑落搖了搖頭,面色凝重:“是肝癌。”
夏稚神色微黯,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蔣知夏又問:“幾期?”
“二期。”
在場所有人里對肝癌最為了解的大概就是蔣知夏了,從剛才開始夏稚就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見他聽到花大叔的肝癌二期時緊蹙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他的心也不禁升起了一些希望,情況應該還沒有太糟糕。
果然,就見蔣知夏接著說:“二期應該還可以通過手術切除。”
“醫生也這麼說,接受手術的話治愈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可是,”桑落說到這里頓了頓,無奈地看了眼長椅上的夫妻倆,壓低了聲音對兩人說,“花大叔不想做手術。”
夏稚皺眉往長椅的方向看了過去。
花嬸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一雙眼睛已經哭得又紅又腫。她趴在花大叔的懷里一邊痛哭一邊垂他的胸口,哭咽著哀求道:“咱們做手術吧好不好!醫生不是說了嗎,手術有可能治好的。”
“做啥做!沒必要。”花大叔沉著臉,“醫生不也說了就算做了手術以后也可能復發。這是絕癥,沒得治,還是回家等死吧。”
花嬸身子一顫,死這個字是一個開關,觸及她內心最深的恐懼。她突然哭得更兇了,埋在花大叔的懷里失聲悲號:“你死了我咋辦啊。
嗚嗚嗚嗚。留我一個人你忍心嗎。茵茵他們也都不在了,我還不如跟你一起走了算了。”
花大叔也瞬間紅了眼眶。
眾人看著這一幕,心情也難受不已。
蕭寒最感性,此時眼眶都已經濕潤了,哽咽地說:“咱們再勸勸花大叔吧,明明有生存的希望不能白白放棄啊。如果他們是擔心錢不夠,咱們可以幫他啊。”
程允安給他解釋:“錢都是其次的,花大叔是覺得就算做手術了也不過是拖延幾年生命,早晚是要走的。對很多農村老人來說,得了癌在他們看來就是必死無疑了,所以比起積極治療求生,他們更傾向于回到熟悉的地方坦然接受死亡的到來。”
大部分人對待得癌癥的態度基本和花大叔一樣——消極悲觀卻又固執己見。
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
這時,蔣知夏突然走到了花嬸和花大叔的跟前。
“花大叔,”他在兩人面前蹲下,緩緩道,“我母親也得了肝癌。”
花嬸和花大叔神色一怔,花嬸甚至忘記了哭。而不遠處除了夏稚意外的三人也不約而同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蔣知夏無視了周圍一切驚訝的目光,自顧自往下說,“八年前,我母親確診了肝癌,和你一樣,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二期了,她的情況甚至比你還要嚴重一些。”
花嬸從花大叔懷里退出來,關切地問:“那你母親現在咋樣了?”
“她接受了手術,治療比較及時,如今恢復得很好,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復發。”
“真的啊。”蔣知夏的話給了花嬸無限的希望,他激動地拉起花大叔的手臂,“你聽到了吧,小夏的媽媽現在已經沒事了!咱們也做手術吧。
”
大概是有了蔣知夏現身說法,花大叔對于手術似乎不再像之前那麼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