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青卓笑著“嗯”了一聲:“我也覺得沒問題。”
教室里,學生已經齊聲朗讀到了最后一段的“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許老師對江岌說了聲“考上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江岌點頭應了聲“好”,她又笑著說,“一會兒我回去跟他們說誰剛剛來過了,他們準得瘋了”。
三個人道了別,許老師踏著學生最后幾個字的朗讀聲回了教室,秦青卓隨江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下樓梯前又往教室方向看了一眼:“你們老師都這麼開放麼?”
“沒,”江岌笑了一聲,“就這一個老師比較開放,當時我們班有個男生跟藝術班的一個男生談戀愛,班里有學生指指點點的,她還專門去找那幾個人談話,說要尊重別人的取向,每個人都只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之類的話,而且她嘴也挺嚴的,學生跟她說的事兒她肯定不會跟別人亂說。”
“所以你就肆無忌憚地在她面前說我是你男朋友是吧。”秦青卓說,“簡直是嚇了我一跳。”
“主要是因為我想說,”江岌握過他的手腕,指腹在他手腕內側的皮膚上輕輕摩挲,“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公開說的人,還不能讓我過過癮麼?”
“你回去跟栗子他們說啊,”秦青卓笑道,“工作室那些人不都能說麼,你可以天天說,只要他們不煩你就行。”
“都已經知情了說了還有什麼意思,要的就是說出口之后,看著對方臉上寫著‘他倆原來是真的’的那種爽感。”江岌也笑了笑,“所以你放心,我肯定能考上大學,這樣就可以多找幾個能說的人了。”
“這就是你的動力麼。
”秦青卓笑了一聲。
江岌“嗯”了一聲:“除了你之外的動力。”
從學校走出來,兩個人又去了趟當地的教育局。
將文件依次蓋好了章,坐進車里,秦青卓拉開儲物盒將文件夾放進去:“這就算完事兒了,你還有別的要做的麼,還是帶我去隨便逛逛?”
江岌啟動了車子,卻沒立刻開上路:“我其實還挺想見一個人的。”
“嗯?”秦青卓系上安全帶,“想見誰?”
“隋叔。”江岌說。
“那就去見見,”秦青卓想了想說,“是該見一面,路上買點東西帶過去吧。”
“嗯,”江岌應了聲,然后將車子開上了路。
其實隋叔有沒有搬家、這會兒會不會在家,江岌并不知道。
把那筆錢打過去之后他就沒再聯系過隋叔,也以為自己從此就跟過往的生活切斷了聯系,直到這次回了潤城,他才萌生出跟隋叔再見一面的想法。
車子駛至江岌之前住過的城中村,周圍的平房已經全部被寫上了“拆”字,紅色的,外面套著圓圈,就像是生活在這里難以從中逃脫的人。
江克遠消失之后,家里的別墅被法院拍賣償還債務,俞蘿就帶著江岌在這里租了個住處。隋叔也一樣,成為擔保人之后就變賣了家里的房產,住到了這個城中村的老宅里。
車子停至隋叔的住處前,大門微微敞開,能看到里面站著人。
“真不用我跟你一起進去?”秦青卓又跟江岌確認了一遍,想到當時江岌被堵在巷子深處,隋叔拿著鐵管打他而他卻絲毫不還手的一幕,秦青卓還是心有余悸。
“真的不用,”江岌俯過臉,在他嘴角處吻了一下,“沒事,你別擔心。
”
“那我就在附近隨便轉轉,”秦青卓說,“有事你就隨時給我打電話。”
江岌應了聲“嗯”,拎過在路上買的東西下了車,又說了句“你自己開車的時候慢點”,然后才轉身朝隋叔家里走過去。
秦青卓坐在車里,看著江岌走進院子里,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里面沒有傳出任何異常聲響,才開著車慢慢退出了巷子。
江岌推門走進去,看到院子里堆積了不少盛著東西的紙箱,隋叔正彎著腰,給其中一個紙箱打包。
他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來,走到隋叔對面,躬身幫他固定著紙箱。
隋叔這才注意到有人過來,愣了一下才問:“怎麼回潤城了?”
“回來遷學籍,”江岌說,“您這是要搬家麼?”
“對,這片兒都要拆了,我在市里租了個新店面,以后就搬到店里去住。”隋叔說完,又問,“你是要繼續上學?”
江岌“嗯”了一聲。
兩個人都語氣平靜地說著自己的近況,十年來這好像還是頭一遭。
“繼續上學挺好的,你爸媽當時成績都那麼拔尖,你肯定也不會差了。”將面前的紙箱打包好,隋叔直起身,朝江岌遞了支煙。
江岌沒接:“我戒煙了,您也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
隋叔便也沒抽,把煙盒裝回了兜里,看著他說:“以前覺得你更像你爸,現在看,長得越來越像你媽了。”
“是麼,”江岌說,“我一直以為我不怎麼像我媽。”
“越長大越像了,”隋叔說,“尤其是眼睛。”
江岌很輕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剛剛我收拾東西的時候,還看到了我跟你爸年輕時候拍的照片,”隋叔主動提起了江克遠,“你爸那會兒啊,真是意氣風發的,名校建筑系的高材生,一路讀到博士,畢了業就留校做了老師,多不容易啊,怎麼后來就非得辭職去做生意呢,我就一直在想啊,你說如果當時他來找我,說要辭職去開公司的時候,我要是能勸住他,會不會就沒有后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