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岌的速度,追上一個小孩其實很容易,但那小孩看上去對周圍一帶相當熟悉,專挑犄角旮旯、只有她能鉆進去的縫隙走,而且身手極其靈活,滑得像只泥鰍,讓江岌跟得著實有些窩火。
江岌費了點工夫才追上她,但他沒立刻走過去奪回自己的手機,而是表面佯作沒找到,實則若不經意地繞著彎路跟著她。比起教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江岌更想收拾一下教唆小孩偷東西的團伙。
那小孩自以為擺脫了江岌,走進了巷子拐角處的一家不太起眼的手機修理店——那是個違建的平板房,連門面都沒有,就只在窗戶上貼了“手機修理”四個字。
店里傳來兩個人的聲音——
“這個,能給多少錢。”聽到聲音,江岌才能確定剛剛那小孩的性別,原來是個小女孩。
“行啊兔崽子,活兒越來越好了,”一個男人調侃道,“能自己出師了啊。”
另一個男人則罵罵咧咧的,“什麼玩意兒,偷個這麼破的手機你還想要錢?”
“不要就還我,我自己拿去賣。”那小女孩說。
“自己賣?翅膀硬了是吧,給你兩個鋼镚,趕緊滾。”
“把手機給我。”
“不滾是吧?得,不滾兩個鋼镚你也別要了。”
“我叫你把手機還我!”
……
聽著門內傳來的爭執聲,江岌站在側墻的窗邊,拿出煙盒抽了一支煙出來,他挺樂意聽到這出狗咬狗的戲碼。正要用打火機點著火,他聽到屋內其中一個男人忽然抬高了音量:“操,小兔崽子你還學會咬人了是吧!”
隨之響起一陣腳步聲,兩聲響亮的耳光聲傳了過來——聽上去,男人走過去狠狠扇了那小女孩兩巴掌:“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就這麼欠揍?咬人是吧,我他媽今天非把你的狗牙給卸下幾個!”
江岌皺了皺眉,聽著屋內的毆打聲和小女孩痛苦的悶哼聲,他收起打火機,抬步朝那家手機修理店走了過去。
見有人走進店里,動手的男人暫時停了動作,對著江岌笑了笑:“不懂事,教育一下,你要修手機?”
江岌沒說話,朝男人走過去,二話不說,扯著他的領口一用力將他摜在了墻上,緊接著用膝蓋狠頂了他腹部幾下,沒幾秒,面前這人已經被他揍得直不起身。
柜臺后面的男人被江岌這突如其來的一頓狠揍搞懵了,反應過來后立刻起身走過來幫忙,但剛一靠近,正要捏著拳頭朝江岌揮過去,卻被江岌一轉身拽住胳膊,緊跟著一記拳頭就砸到了他的鼻梁上。
男人罵了句臟話,從兜里抄出一把折疊刀,伸手就往江岌腹部捅過去,江岌一閃身躲過去,那個被踹到墻角的小女孩卻忽然朝男人撲了過去,對著他的手就是一口。這一口咬得挺狠,男人猝不及防地大叫一聲,將那小女孩重重甩到地上,江岌趁機把他手里的折疊刀打落到地上,然后一抬腿將他踹到墻上,走過去半蹲下來,又給了他幾拳。
見被打的兩個人都被打得沒有了還手的意識,江岌便收了手。
末了,他目光朝周圍掃視,看到了之前因爭執而掉在地上的手機。他走過去,躬下身撿起手機,旁邊那坐在地上的小女孩這時也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手機另一端,與此同時惡狠狠地盯住江岌不說話,似乎在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宣告著這是她的東西。
江岌抬眼,冷冷看向她,正打算加重手上的力氣拿過手機時,那小女孩卻忽然松了手,頭也忽然一低,脖子連帶著上半身前傾著倒在了地上,沒有了任何反應。
江岌拿過手機放進兜里,正打算起身邁過她,動作卻頓了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幾秒之后,他半蹲下身,試著叫了一聲那小女孩:“哎。”
但那小女孩毫無反應,渾身上下也軟綿綿的,似乎陷入了昏迷狀態,完全失去了知覺。
要把她扔在這兒麼?江岌抬眼看了看剛剛那兩個男人,雖然現在被揍得不敢上前還手,但保不準自己走后,對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又會是什麼嘴臉。還有,這小孩為什麼忽然暈了過去……
江岌嘆了口氣,將那小女孩扛了起來,帶著她去了附近的醫院。
本想等醫生把這小女孩弄醒就走,沒想到帶著她去醫院做過檢查之后,江岌才得知,這小女孩暈過去竟是因為她患有腎病,目前腎功能損壞嚴重,按照醫生的說法,如果不立刻進行血液透析,幾個小時之內就有可能失去生命。
已經帶到了醫院,江岌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死,于是他去繳了費,給這小女孩做了透析。
坐在透析室外,他覺得自己純屬一時腦抽、善心泛濫,明明自己還背著一身債務,為什麼要拿出小兩千塊錢給一個跟自己毫不相關的小孩做透析?
從醫院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做完透析的小女孩面色蒼白、身體虛弱,雖然能自己走動,但看上去就是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