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倒是……”秦青卓點了點頭,“那就是音樂節那晚,聽到那段旋律才認出來的?”
“或許吧。”
“嗯?”
“你去酒吧還我衣服那次,幫彭可詩看樂譜的時候,給吉他調音用的就是那首曲子。我聽著耳熟,覺得有點像,不過你只彈了一句,我也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同一首,而且你看起來對那把吉他完全沒印象,所以我更傾向于只是個錯覺。后來在音樂節上你又彈了一次,我才能確認是同一首曲子,再后來又看了你在潤城音樂節的那場演出視頻,你當時抱著的就是我用的這把吉他,我這才完全確認那個人就是你。”
“這樣啊……”秦青卓點了點頭,愈發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巧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時秦青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總之就是有些感慨。
那晚從潤城回來之后,他的生活很快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樂迷把他在音樂節演出的視頻上傳到了視頻平臺,沒過多長時間,他忽然就接到了電影《十三天》劇組的邀約,說導演曹修遠指名要他來唱電影的插曲和片尾曲。
不久之后,《十三天》在各大院線熱映,影片ost也隨之傳遍街頭巷尾,秦青卓自此開始聲名鵲起。
再之后他就簽約了寰揚,每天忙著做專輯、見媒體、參加節目、辦巡演、開演唱會……而關于那晚遇到的男孩,還有那把送出去的吉他,漸漸地被各路嘈雜的聲音和紛至沓來的邀約埋到了極其邊緣的角落,再也沒能回想起來。
這十年之間,他過得實在太跌宕起伏,回想起來,潤城那一晚似乎就是這一切的起點。
而對于江岌來說,如今他能抱著吉他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有了自己的樂隊,應該也是從那一晚開始的。
還真是……挺神奇的。
正感嘆命運神奇,對面江岌開了口:“那晚臨走的時候,你說以后如果有機會遇到,你看到這把吉他就會認出我。”
“我有這麼說過?”秦青卓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嗯,”江岌看著他說,“原來是騙人的。”
“也不是,我……”被那目光直直盯著,秦青卓有些尷尬,卻也無從辯解。
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一句話,不僅被一個九歲的小朋友當了真,還因此記了十年,秦青卓頓時覺得自己像個負心的騙子,居然生出了一種愧疚的心理。
“我那會兒應該也沒想到我會忘,”見江岌只盯著自己不說話,秦青卓為自己找起了開脫的理由,“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我就算記得這事兒,也不可能把當年那個小男孩跟你聯系到一塊兒啊,差得太遠了……”
他腦中對比著眼前的江岌和十年前那個小男孩,愈發覺得難以置信:“居然長成了這樣……”
“你覺得我應該長成什麼樣?”江岌問。
其實當年那個小朋友的長相秦青卓也記不明晰了,只記得是個相當漂亮的小男孩,雖然一開始很倔,一句話都不肯多說,但后來教他學吉他的時候,秦青卓記得他挺乖的。
“鐘揚那樣的……吧。”秦青卓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這麼說其實也不太準確,只不過鐘揚的長相看起來比較乖,跟當年那個小朋友更像一點。
而江岌……怎麼想都覺得小時候會是只狼崽子,跟“乖”這個字完全沾不上邊。
“你喜歡鐘揚那樣的?”江岌看著他問。
“怎麼可能,”秦青卓立刻否認,失笑道,“這跟我喜歡什麼樣的沒關系,怎麼扯上這兒了。”
“那你喜歡我麼?”江岌又問。
氣氛頓時起了變化,曖昧的,難言的,在兩人之間涌動著。
這問題讓秦青卓沉默下來。
江岌也沒催,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天上落了小雨,先前被甩在后面的云還是追了上來。
秦青卓避開江岌的目光,抬頭看了看夜空:“要下雨了,早點回車上吧,你的歌還沒寫。”
他說完站起身,沒給江岌繼續問下去的機會。
但江岌似乎也沒打算再問什麼,“嗯”了一聲,也站起身背上吉他,跟他一起往回走。
幾十米開外,車前燈遙遙照射過來, 亮得刺眼。
這雨來得很快,不過走了幾米遠,方才還柔若無物的雨絲就變成了細細密密的雨簾。
秦青卓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微低著頭對江岌說了句:“下大了,我們走快點。”
這話說完,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碰了碰,觸感溫熱,他下意識要收回手,江岌卻翻過手掌,覆上來將他的手握住了。
秦青卓怔了一下,原本因走路而略微不穩的氣息微微一滯。
“我帶著你跑吧。”江岌說。然后沒等他回答,真的帶著他跑了起來。
“哎——”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秦青卓下意識就隨他邁開了步子,他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吹得揚了起來,濕潤的風刮過他的臉側。
不遠處的車燈很亮,能清晰看到細細密密地雨絲穿過光線,猶如一道道銀色的絲線。
明明今晚沒喝酒,那種好似踩著搖晃夢境的眩暈感卻又出現了。
有種朝著光跑過去的感覺。
心臟跳得很快,好像以前從來沒跳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