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看你年紀也不大,應該八九歲就開始用這把吉他了吧?你父母也挺舍得,這吉他可不便宜啊,十年前多少錢……五六萬?還是七八萬?”
“當時……”江岌只說了這兩個字,沒再接著說下去。
秦青卓側過臉看向江岌,江岌的目光落在那把吉他上,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臉上的神情變得有幾分柔和。
他想到了誰?父親……還是母親?秦青卓腦中浮現出傍晚時分江岌毆打的那個男人,當時光線晦暗,他沒太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但總覺得眉眼處似乎跟江岌有幾分相像,那人難道是……秦青卓內心隱隱有了猜測。
沒等到江岌回答,喬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保養得不錯,但架不住零件老化,經不起折騰。”
“外部撞擊也挺嚴重的,這是拿著吉他掄人了?”
“沒什麼修的必要了,不如換一把,一了百了,看在咱倆挺投緣的份上,我給你推薦一把更好的。”
江岌的眉頭微蹙,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喬伯,這吉他……您能幫忙再找別人看看麼?只要能修好,多少錢我都出。”
喬師傅抬眼看他:“嘿,你還挺有錢?”
背了一身債,卻放話多少錢都出……秦青卓又看了一眼江岌。
少年薄唇微抿,表情鄭重,下頜到臉側繃出了鋒利的線條,能看出有幾分憂心。
難得在他身上出現一點他這年紀該有的樣子。秦青卓想。
他開口幫江岌說話:“喬伯,您就別嚇這孩子了,您修不好,還能找不到人修好?”
“喲,你以前一肚子壞水兒專門用來坑我,現在對著小輩倒學會做起好人了是吧?”對面的喬伯也笑了,開完秦青卓的玩笑,又對江岌道,“青卓說這把吉他對你來說很重要,看來還真的挺重要啊。
”
江岌又“嗯”了一聲。
“放心吧,這吉他我知道是誰做的,我幫你送到他手里,讓他親手給你修,行了吧?”
“謝謝您。”江岌說。
“是唐叔做的琴?”秦青卓看向喬伯。
“除了他我就不認識別的制琴師了?”喬伯將吉他放到工作臺上,“你別管,修好我聯系你就是了。”
“能讓您一眼就認出來的吉他,除了唐叔做的也沒別人了。”秦青卓笑道。
即便不認識秦青卓口中的“唐叔”,江岌也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不簡單。
“你還打趣起我來了是吧,”喬伯的目光轉向江岌,“小伙子,我跟你說,你別看你秦老師現在裝得挺像那麼一回事,像你這年紀的時候,那都渾得不像樣子……天天過來順走我的吉他,說自己的吉他丟了,我就好奇這麼大個吉他怎麼能丟呢,后來才知道,什麼丟了,都是被他送出去做定情信物了,你說說……”
“什麼定情信物,”秦青卓笑道,“喬伯您可別冤枉我。”
“那你有沒有送過琴?”
“送是送過,但……”
“那不就得了,”喬伯不等他說完,煞有介事,“送琴等于送情,你送一把琴出去,那可不就相當于送出了一段情?”
“這話可不能亂說,”秦青卓笑著搖了搖頭,“我還送過江岌琴呢。”
“喲,你秦老師還給你送過琴?”喬伯這張嘴打年輕時就厲害得緊,這會兒兩個人的玩笑一起開,“那江岌,這情你可得把握好了,雖然青卓這人處處留情,但人還是不錯的嘛,人長得漂亮,歌也唱得漂亮,琴又彈得漂亮……”
他聊興大發,越說越來勁,絲毫不給秦青卓開口辯解的機會。
到最后秦青卓只得撂下一句“我先帶江岌走了”,幾乎是落荒而逃,身后傳來喬伯囂張的笑聲,“跟我打嘴炮,你小子還嫩得很……”
走出四合院秦青卓才呼出一口氣,就知道不能隨便開喬伯和唐叔的玩笑,怎麼就圖一時嘴快呢。
但走了幾步,他才發覺在外面走著,比剛剛當著喬伯的面被打趣還要更尷尬一點。
暮色已經徹底降臨,巷子里靜悄悄的,因為喬伯剛剛那段“送琴說”,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大概不僅僅因為這段“送琴說”,還因為幾天之前,江岌親口承認他就是那個挖了季馳墻角的秦青卓的新男友。
秦青卓正想說些什麼緩解眼前這有些尷尬的氣氛,沒想到江岌先開了口:“你常送別人琴?”
“你不要聽喬伯亂說,”秦青卓有些無奈,“哪有常送啊,我已經記不清楚在你之前的上一把琴是什麼時候送出去的了。”
“那就是確實送過?”
秦青卓一時不知說什麼,被喬伯這麼一說,好似承認了自己送過琴,就是坐實了自己曾經的確是個隨意“送情”的渣男。
“送是送過,但……”話說一半,又覺得跟江岌解釋這些沒什麼意義,“算了,你就當我經常送琴吧。”
江岌沒再說什麼,走到摩托車旁邊才又問:“你送我的那把吉他被賣了,你不生氣?”
剛剛那尷尬的氣氛緩解了一些,聽到這問題后秦青卓頓了頓,片刻后才說:“你要聽實話嗎江岌,我的確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如果賣了那把吉他能幫你解決一點問題,那倒也不錯,畢竟你也幫過我一個很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