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街道上的酒吧還沒亮起刺眼的閃爍燈光,黯淡的路燈映在翠綠的樹葉上,襯得整條巷子格外幽靜,幾乎能聽到樹葉隨風簌簌搖動的聲音。
江岌摘了頭盔掛到把手上,將摩托車推至墻根處,腳底踩上支撐架的同時,兩只手握住摩托車的把手向上一提,車身挺重,他肌理分明的小臂因為用力而青筋凸起。
摩托車支起來的同時,他看向紅麓酒吧旁邊的那條小巷,一瞬間,渾身的肌肉警惕地繃緊了。
巷子里光線昏暗,除了凹凸不平的墻壁輪廓,其實什麼都看不清,但江岌本能地察覺到有人藏在那里。他直起了身,看向那方向的目光變得有些陰沉。
在這條幽靜的巷子里吹風讓秦青卓感覺很舒服,他轉過身看向江岌:“我就不上去了……”話沒說完,江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并且將他往自己身后帶了一下,低聲道:“別說話。”
秦青卓順著他的目光朝小巷里看過去,空蕩蕩的巷子里一片寂靜,不見人跡。
江岌對著那方向沉聲道:“出來。”
巷子里沒有絲毫動靜,但秦青卓直覺江岌的判斷沒錯——又是那幾個討債的找上了門?
“不出來是吧?”江岌的目光變得有些陰沉,聲線低出了一股壓迫感,“那就藏好了,最好別讓我看見你。”
他說完,面沉如水地盯著巷子深處。
幾秒鐘后,一側墻壁上的影子忽然晃動起來,對面墻后緩緩地站出了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男人的半邊身體。
男人長得不矮,但因為微微佝僂著身體,顯得有些畏縮,看上去不像之前那幾個五大三粗、耀武揚威的催債人。
秦青卓聽到那人叫了江岌的名字,音量很低,不敢聲張似的。
江岌松開了秦青卓的手腕,背對著他道:“你先去酒吧。”
然后他朝那人走了過去,走得越近,男人便畏縮得更厲害:“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江岌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揪著他的領口,一把將他那半邊藏在墻后的身體揪了出來,看著他的眼睛:“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別再讓我看見你?”
“江岌,我就是想知道……”
男人話沒說完,江岌屈起膝蓋朝他腹部重重一頂,男人頓時由于劇痛而躬起了腰,艱難地繼續說下去:“你媽她………”
江岌松開他的衣領,隨手抄起墻根處不知誰扔在那里的三條腿板凳,沒等男人說出剩下的話,用力朝他掄了過去。
他毫不留力,又是那種不要命的架勢,那板凳重重砸到男人躬起的后背,本就不結實的板凳腿瞬間被砸折了一根。但江岌沒有絲毫收手的意思,他繼續掄起那行將散架的板凳朝男人的后背砸過去。
秦青卓毫不懷疑,再這麼來幾下,那男人會被他生生打死。
見狀,他快步走過去,伸出手阻止江岌即將掄下去的手臂:“江岌!”
江岌怒意正勝,本能地一用力將秦青卓的手甩了出去。
下一秒,秦青卓的手砸到了一旁粗糲的墻壁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這聲悶哼讓江岌的憤怒迅速冷卻下來,他停了手,回頭看了一眼秦青卓手上的傷處。
他扔了手里的那破板凳——在落地的瞬間,它徹底散架了,然后走過去踹了一腳那躬著背的男人,冷聲道:“滾,你要還在乎這條狗命,就別再讓我看見你。
”
說完,他沒再管那男人,抬手拉著秦青卓朝酒吧的方向走。
雖然之前江岌對誰都是一副看不順眼的態度,但這一次,秦青卓能感覺到,江岌的情緒和以往截然不同,這不是一種簡單的厭惡或排斥,而是一種充斥著暴怒與戾氣的恨意。
這種感覺,似乎之前也有過那麼一次……秦青卓想起江岌生日那天,一身戾氣地走進二樓,手上還受了傷。
走到摩托車旁邊,秦青卓回頭看了一眼,那男人扶著墻站了起來,還在看著他們的方向。
他脊背佝僂,似在強忍疼痛,看上去可悲而可憐。
秦青卓看向江岌:“江岌,那個人……”
沒等他說完,江岌便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手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情,”看出他并不想提那人,秦青卓抬起那只受傷的手,“只是在墻上蹭了一下。”
昏黃的燈光下,江岌看見秦青卓的手側被蹭出了一片血痕。
秦青卓本就皮膚白,于是這道血痕便顯得觸目驚心,江岌蹙起了眉。
“走,”他伸手去推摩托車,“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秦青卓轉動著手腕活動了一下,“一點皮外傷而已,沒必要去醫院。”
江岌沒說話,推著摩托車掉頭。
見他主意未改,秦青卓抬手攔住他:“江岌,真的不需要,你這里應該有雙氧水吧?我消一下毒就可以了。”
江岌抬眼看他:“你不是很嬌貴麼?”
秦青卓只是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那上樓吧。”江岌沒再堅持,將摩托車重新支起來,跟秦青卓一起朝酒吧走過去。
二樓漆黑一片,江岌抬手摁開了燈。
“你妹妹還沒回來?”秦青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