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摩托車停至墻角,江岌躬身給車子上了鎖,從兜里掏出鑰匙,背著吉他往前面的紅麓酒吧走。
鑰匙在指尖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響,一只腳剛踩上臺階,光線昏暗的酒吧門旁忽然站起來一個黑通通的人影。
江岌腳步停頓,指尖的鑰匙停止晃蕩,被他握在手心里。渾身上下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了,由閑散進入了警覺,他微微瞇起眼打量那個黑影:中等個頭,成年男人,再往下,那人影前面還晃蕩著一個小號人影——
留著蘑菇頭的小女孩正被身后的成年男人拎著后脖頸的衣領,正在用那雙幾乎占了半張臉的黑漆漆的眼睛瞅著江岌。
“喂,”那男人看著他開了口,一口粗重的煙嗓,“這是不是你妹妹?”
“怎麼了?”
“你妹妹偷了我店里的東西,我在這等了你好幾個鐘頭了。”男人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抱怨道,“大半夜的你怎麼才回來?”
“偷了什麼東西?”江岌稍稍放松了一些,走上臺階的同時,他捏著手里的鑰匙,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鍵。
臺階上方,防盜卷閘門開始緩緩上升。
男人將手里的塑料袋遞給他。江岌接過來,粗略扒拉了兩下,看到里面有巧克力、糖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兒。
“這麼小就出來偷東西怎麼了得,你們家里人不得好好管管啊?你是她哥?你們爹媽呢?本來我是打算報警,想著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讓家里人好好管管孩子就行了……”男人在旁邊唾沫橫飛,蘑菇頭則一聲不吭地定定瞅著江岌。
沒等那人把話說完,江岌打斷他:“想要多少錢?”
“啊?”男人愣了愣。
“一直在這兒等到大半夜,不就是想跟家里人多要點錢?廢話就別說了,多少錢?”
“那……”男人遲疑兩秒,“你就給三百吧。”
“三百,你瘋了吧,就這些東西值三十嗎?”江岌皺起眉,把手里那袋東西扔到男人胸前,冷冷道,“你報警吧。”
“話不能這麼說,你妹妹之前就去過我店里好幾次,轉悠半天就買五毛一塊的東西,誰知道她都偷了什麼……”見江岌推開門要往店里走,男人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哎,別走啊!”
江岌側過臉,目光垂至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拿開。”
他面色不善,男人收了手:“那你說給多少吧?”
“一百。”
“一百?!你妹妹上次偷東西我就看見了,沒抓住罷了……”見江岌再次要推門走進去,話說一半他改了口,不情不愿道,“算了算了,一百就一百,算我倒霉遇上了你們兄妹倆……你怎麼給我?掃碼?”
江岌沒再說什麼,推門的手收回來,摸出手機,掃了男人遞來的二維碼。
面前的男人松開了小女孩,仍在喋喋不休:“我說你們家里人真的應該好好管教一下你妹妹,這麼小就偷東西,從小偷針長大偷金的道理懂不懂啊,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是,三更半夜的回來……”
江岌停下正輸入金額的手指,抬眼看他:“想要錢就閉嘴。要麼我揍你一頓,你湊一塊報警?”
他個兒高,比面前的男人能高出大半個頭,手臂上肌理分明的線條看起來絕不是健身房里練出來的花架子,眼神又兇戾,一看就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樣。
男人訕訕地噤了聲。
江岌又面色不善地盯著他看了幾秒,才重新垂眼輸入金額。
機械女聲響起來——“一百元到賬”。
江岌收了手機,推門走進酒吧里,小女孩沉默地彎下腰,把剛剛掉落到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撿到塑料袋里,拎著袋子,也跟在他身后走進去。
男人像是不甘心,還想說些什麼,但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卷閘門已經開始緩緩下落,幾秒種后,在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中,徹底關上了。
“什麼玩意兒啊……”男人看著卷閘門朝地上啐了一口,低聲罵了句,“哪來的小癟三。”
江岌走進酒吧,將背上的吉他拿下來,靠墻立著。
江北從那塑料袋里摸出了一只棒棒糖,撕了包裝紙含在嘴里,踢踢踏踏地往二樓走。
等到江岌拎著兩份烤冷面上了二樓,江北已經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并且坐在臺球桌上,低著頭搗鼓塑料袋里的那些小玩意兒。
江岌從江北面前經過,走到靠墻的沙發上坐下。他打開了一份烤冷面,又拆了一次性筷子,開始吃烤冷面。
涼透了的烤冷面嚼起來像硬巴巴的橡皮,味道還可以,但口感著實不怎麼樣。江岌勉強把一份烤冷面吃完了,從墻角拿了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
將瓶蓋重新擰緊時,他看到江北從衛生間里出來,手里拿著從商店偷來的一種哨子。那哨子長得像一只鳥,江北對著灌滿了水的哨子吹起來,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鳥叫聲。
她看上去挺喜歡這哨子,接連吹了好幾聲。
江岌坐在沙發上活動了一下肩頸,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響,他看著江北:“在哪偷的?”
===第6節===
“那邊。”江北敷衍地朝一側指了指。
“具體點,哪條街,商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