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的目標是紀馳。”夏安遠冷靜地看著他。
“不不不,”他笑著說,“一直都是你。之前你走哪兒,那堆保鏢就跟到哪兒,我沒機會下手,今晚倒是個好機會,天時地利人和,一堆人我解決不了,那一個跟你上樓的傻貨我還解決不了麼,誰讓你亂跑呢,你也別怪哥哥我,怪就怪你運氣不好,投錯胎跟錯人,到時候閻王殿跟前可別告哥哥的狀……”
聽到這,夏安遠輕笑了聲:“好啊。”他輕輕一抬眼,見到那人手已經搭上門鎖,作勢要溜。夏安遠不知道突然哪兒來的狠勁,抬腳踹他背上,門發出“咚”一聲巨響,他拎著人衣領拽回來,“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我們就一起去見閻王。”
先頭那人還有余力擋上一兩回,可夏安遠有東西趁手,又像是發了瘋病,往他身上招呼的都是不要命的架勢,再會打的人也扛不住這樣的蠻力。
木棍被震得脫手,夏安遠便用拳頭,肌肉鼓起,將衣袖繃得幾要撕裂,即使他瘦,常年來干粗活鍛煉出來的力氣也是實打實的。他把人按在墻上,專往他面門下腹狠揍,那人有心反擊,可溺水快要死的人會迸發遠超平時三倍的力量,他水性再好也無濟于事。
忽然外面有嘈雜傳來,緊跟著,雜物間的門被“砰”一聲踹開,夏安遠對這一切恍若未聞,像是砸紅了眼,直到那人脫力,痛呼著跪倒在地動彈不得了,他才停了動作,抬頭,見到臉色難看到極致的紀馳。
雜物間的燈被打開,立刻有人將那人拖了出去,紀馳往前走了一步,夏安遠才如夢方醒,立刻踉蹌后退:“別過來!”
想是覺得這話語氣太激動,夏安遠又找補兩句:“我身上太臟了馳哥。”
紀馳的視線掃過一屋子的打斗痕跡,掃過夏安遠拳頭上的鮮血,掃過他凌亂的衣服,一身的碎屑和灰,再往上,頭發被汗濕透,臉上的擦傷觸目驚心,額頭紅腫一片,明顯是在硬處磕過。
“小遠,”好久,紀馳才開口叫他,他看著一臉驚惶未定的夏安遠,嗓子痛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小遠,別怕。”
自己在害怕嗎?夏安遠愣住了。
剛才看到針頭時,他的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不會不知道這里頭裝的是什麼東西。
夏安遠氣還沒喘勻,正想著,紀馳已經走到他面前,把他抱進懷里,手在他背上輕撫著,低聲安撫他,“別怕小遠,我在這里。”
被紀馳的熱氣香氣包裹著,夏安遠才發現自己渾身在發著抖,是那種人類在受到驚嚇感到緊張時身體不自主的劇烈抖動。他抬眼,看到紀馳眼睛里瞠裂一樣的紅血絲。
看了很久,他輕輕叫他:“馳哥。”
“嗯?我在。”紀馳紅著眼睛伸手去碰他額頭上的撞傷,目光復雜極了,愧疚、心疼、悔恨,他聲音低得好溫柔,“對不起,我來得晚了些……還好我們小遠很厲害,可以保護自己,別怕,你做得很好。現在有哪里覺得不舒服嗎?我們先去醫院……”
“馳哥。”夏安遠又叫他一聲,然后他用右手費力推開紀馳,胸口劇烈起伏幾下,臉色煞白,欲言又止。
夏安遠緩緩抬起左手,手臂的位置有塊深色的痕跡,像是血浸濕了衣服。
他看著那處傷口,把喉頭忽然泛上來的腥甜咽下去,對紀馳慘然淡笑。
“……雖然針頭被我摁斷了,但是我覺得……可能還是有些麻煩……”
第119章 小遠沒問題!沒問題!
去醫院的路上,夏安遠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紀馳握著他的手,握得很緊,對夏安遠來說,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熟悉觸感,他應該感到高興,但他此刻什麼心情也提不起來。
甚至渾身的血都是冷的。
十多分鐘的車程,他控制不住地想了很多東西。想的最多的還是萬一。
雖然針頭捅進來的時候夏安遠便當機立斷忍著痛掙開手生生掰折,或許在電光火石之間,那人根本來不及注射,但這是僥幸的想法。
萬一呢。
這種東西只要沾上一點,他和紀馳下半輩子就全無可能。他感到一種窒息的恐懼,萬一呢。
車里面安靜極了,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一下沉過一下,隱約的,他又聽見另一個比自己還急還沉的心跳,夏安遠轉過頭,感受到緊握住自己的手掌掌心沁出的汗意,對一直盯著自己的紀馳擠了個笑,小聲說:“別著急馳哥,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
紀馳沒說話,還是那雙通紅的眼看著他,良久,伸手摸了摸夏安遠的頭發。
醫生早接到通知等在醫院了。
小心把衣服剪開才看到傷處——夏安遠自己都倒吸一口涼氣。那針頭并不算細,和那人打架時又沒法避開,不知道已經把手臂皮下那層肉戳爛到什麼程度,血被沖干凈,露出來紅紫一片的地方,乍一看簡直觸目驚心。
幸好針頭還留有小半在外面,不用再去照CT,醫生拔針出來的時候疼是挺疼,但夏安遠沒吭聲,這種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倒是轉頭一看隔離室外面的紀馳,針都已經拔出來了,他腮幫子還緊繃著,死死盯著那塊地方看,像疼的是他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