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咱們還不如他新找的這位小情,一有空就趕回去陪著呢,都舍不得讓人去公司溜溜。”
“許繁星,”紀馳放下酒杯,酒杯底跟桌面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卻瞬間將整個場子的聲音給壓住,“過了。”
許繁星扁扁嘴,不過也沒再接茬。嘴皮子最利索的人都沒說話,其他人也沒哪個出聲,最后還是齊銘打破了僵局,推杯換盞間將氣氛再活絡了起來。
都是圈子里的人,共同話題一抓一大把,就算有紀馳一尊冰雕沉默地坐在這兒,也不容易冷場。從齊銘在國外的見聞,生意,聊到國內發展環境和經濟局勢。
后面轉了場子,去了酒吧,這種環境下,大家難免又提到最近各家聯姻和圈里的各種八卦。
齊銘出國這麼多年,對冒出來的那些人名也不太熟悉,見紀馳滿臉疲色,一直悶頭喝酒,還以為是許繁星剛才那幾句惹他不高興了,趁許繁星出了包間,悄悄地貼到他耳邊:“星星開玩笑呢,他就是這性子,馳哥你比我清楚,別生他氣。”
紀馳沒吭聲,齊銘低頭一看,才發現紀馳腳邊堆滿了酒瓶,紅的白的橫倒一片,想來今晚除了他自己喝的,別人打圈敬的酒他更是來者不拒。
“別喝了馳哥,再這麼喝下去身體受不了,咱今天就是出來隨便玩玩,你一個人喝悶酒算怎麼回事兒啊。”齊銘拉著他,想跟他聊幾句,但因為確實分開太久,一時間想不到什麼能吸引紀馳注意力的話題,腦子一抽,那名字就從嘴里吐出來了,“對了,席遠呢?”
紀馳頓住了。
他遲緩地轉頭去看齊銘,其實他應該沒醉,這麼點酒還放不倒他,但聽到“席遠”兩個字時,他又覺得他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無可救藥。
“席遠。”紀馳重復這個名字。
“對對,”齊銘以為抓到了什麼靈丹妙藥,“席遠現在在哪兒呢?以前他不是跟你們挺好的麼。”
紀馳垂眸,視線落到齊銘一張一合的嘴上,除了“席遠”這兩個字,他其他什麼也沒有聽清。
為什麼齊銘會提小遠?小遠?席遠?夏安遠?
紀馳眉頭輕輕一擰,好像聽到了空瓶投進死水里,發出的入水聲和“咕嘟咕嘟”的聲響。他似乎有哪個環節沒搞對,還是說齊銘有哪個環節沒搞對?
不應該有人會在自己面前隨便提他的名字才對。
他手撐上桌子,動作間碰到了酒杯,叮呤咣啷一串響,手背上被撒了一片黏膩的濕潤。
冰冷的液體讓他清醒了一些,他想起來,齊銘出國的時候,小…夏安遠還沒有離開,他的確是經常帶他和許繁星他們一起玩的,雖然自己沒有口頭正式向他們出柜,但明眼人應該都看得出來他和夏安遠是什麼情況,而自己跟夏安遠分手的詳情,也只有許繁星一知半解,其他人誰也沒告訴。
所以自己應該怎麼回答他呢。
他不叫席遠了,他叫夏安遠,平安的安,遙遠的遠。他早在八年前就離開了自己,八年后的現在,自己終于找到他,又讓他以不堪的身份回歸。所以他怎麼介紹他,說他現在在哪兒呢。
“在家里。”
紀馳聽到自己這樣說。
齊銘趕緊找來紙巾給他擦手,一邊擦一邊不經意地繼續這個話題:“今天怎麼不帶過來?他在這星星準不敢這樣開你玩笑,你不把腦袋給他削了才怪。
”
紀馳在黑暗里瞇了瞇眼睛,酒精的味道騰上來,音樂混在滿屋的嘈雜里,頗有些放誕氛圍,讓人夢魂顛倒,不醉也醉了。
“生病了。”紀馳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味齊銘這句話里的含義,感覺自己與夏安遠中間隔著的這些年,也隨著齊銘這句話,融化在了酒池里,中間的一切仿佛都沒發生過。紀馳說完之后,又笑了下,抓起酒杯灌了自己一口,自欺欺人地不做解釋,“有點發燒。”
“發燒是得好好休息。”齊銘點點頭,坐旁邊點了支煙,“下次記得帶出來一起玩兒唄,本來出國這麼多年,我國內的朋友都沒幾個了,湊個局都得湊半天。”
紀馳跟著他點頭,動作遲緩,幅度輕微,下意識說那句他認為成年人之間應該都心照不宣的托詞,又隱秘地期盼這托詞在齊銘這里,會被理解成原本的字面意思:“下次一定。”
“聊什麼呢。”許繁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撲到齊銘身上,從后面親熱地把他肩膀摟住,“我叫了幾個好妹妹來,你洋妞泡多了,回來也換換口味。還有馳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今晚上咱得不醉不歸!”
紀馳看了眼時間,突然站了起來,這一站還沒站穩,太快了,他腦袋一陣發暈,身形不穩地晃了晃。齊銘趕緊扶住他,對許繁星哭笑不得:“這都已經醉了……”
紀馳甩開了他的手,隨意打了聲招呼就往門外走,背影看起來倒不是很像醉酒人的虛浮。許繁星愣在原地:“啊?這才什麼點兒啊,就醉啦?”
“你看看地上桌上,”齊銘用手指指,“喝這麼多呢,他跟席遠吵架了?還是公司最近遇上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