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緊了拳頭,坐到他倆中間去,身體繃得像根琴弦,只有小半個屁股挨著沙發。
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跟紀馳靠得這樣近。夏安遠回憶起來,恍覺是上輩子的事情。
他曾以為此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上次在醫院,就算紀馳捏著自己的下巴說話,他昏迷初醒,遲鈍的五感也只聞得到滿鼻子的消毒水味。而現在,他就坐在他身旁,透過KTV經年的煙酒味和曹德剛身上濃烈的古龍水味,他也能迅速而精準的捕捉到紀馳的氣息。
和從前……
完全不同的氣息。
意識到這點,夏安遠垂下眼簾,斂住他所有情緒。
說來也很奇怪,他怎麼可以幾乎將從前的一切都淡忘,偏偏對紀馳的味道,念念不忘。
“一個大男人,怕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你。”曹德剛笑著拍了拍夏安遠的肩,從他的力度夏安遠可以判斷出,這人今晚神經興奮到了極點,似乎還沒開始喝就醉了。
“紀總,您說是吧?”
紀馳手指勾住身旁女人的頭發絞著玩,聞言輕輕一笑:“皮糙肉厚的,怎麼吃。”
曹德剛樂不可支,瞥了眼夏安遠胸口別著的銘牌:“你叫——夏安遠。安遠啊,玩骰子喝酒總會吧?你們整天在這種娛樂場所打轉,要說不會我可不信,來。”
“會一點。”夏安遠手中被塞進一杯酒,“不太精通。”
===第13節===
“沒事兒!玩著玩著不就精通了。”曹德剛起身,雙手奉給紀馳一杯酒,“紀總,甭管會議桌上結果怎麼樣,這上了酒桌,咱可就得玩兒盡興些,今天要是讓您喝不美,那我曹德剛這麼多年也就白混了!來,我先提一杯,那個——真誠感謝咱們紀總,啊,屈尊降貴到我們白溪鎮來投資,說實話,我真的是惶恐啊,您看看,這地方要跟京城那些地兒比,那肯定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得虧紀總您宰相肚里能撐船。
不過這地方雖說不行,咱們紀總光是往這一坐,那叫一個蓬蓽生輝啊,我這倆眼看什麼都發光了現在,哈哈……那什麼,廢話不多說,我干杯,您隨意,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多包涵、多包涵!”
曹德剛飲驢似的連喝三杯,放下酒杯時已經是紅光滿面,反觀紀馳,只是稍微抿了口,已經算是相當給他面子了。
“來來來,都玩兒起來,要點姑娘的趕緊點。”曹德剛一看就是混跡酒場的老油條,在這種地方恐怕都比他在商場里更如魚得水。他笑著拿起骰盅:“紀總,您今晚想怎麼玩兒?”
紀馳視線若有似無地在夏安遠身上停了一瞬,笑道:“我其實玩兒什麼技術都不太行,怕是得掃了曹總的興,要麼就……比大小吧。”
“好!”曹德剛注意到了紀馳的眼神,也往夏安遠身上掃了一眼,中氣十足地應了聲,隨手搖了搖骰盅,“您還真別說,往往這最基礎的啊,才是最難玩兒的。”
確實難玩。
被半強迫加入酒局的夏安遠如是想。
一桌子人,人人都只分到一個骰子,一個骰子也不可能有超過六面。
可為什麼,玩十把,有六把都是自己輸?
老天爺就不公平到這種地步,連玩骰子都得按身價從高到低排大小嗎?
見到自己面前紅艷艷的一個點,夏安遠沒二話,端杯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
或許是嫌他太過木訥沉悶,被人哄笑著灌酒卻推都不知道推,連幾句漂亮話都不會說,曹德剛接過了他的杯子,說:“沒看出來,安遠這是海量啊。也是,專業的嘛,你們平常賣酒也喝得不少吧?跟你拼酒量,咱們大家伙兒豈不是沒一個是你的對手?”
夏安遠抹了抹嘴,作勢就要站起來:“曹總,真是不好意思……”
話還沒說完他又被曹德剛拉著坐下:“沒讓你走啊,咱們換個玩法。”
他沖著男男女女壞笑:“大冒險怎麼樣?”
“大冒險!大冒險!國王游戲!”
“走起走起,我早就想玩這個了,當著紀總的面我還真不敢說。”
紀馳聞言挑了挑眉,沒發表意見。
不知道為什麼,紀馳現在竟然能在這種場合耐著性子坐這麼久。但紀大公子既然沒反對,那就是默許,所以全場的人都得乖乖繼續,夏安遠也不例外,頭昏腦脹地跟著眾人興奮的玩鬧聲蹉跎時間。
撲克牌輪到他面前,他隨意拿了最上面那張。
王牌!
一晚上的壞運氣……竟然在此終結了?!
“來吧我的王,你想讓我們玩點什麼?”曹德剛笑瞇瞇的。
夏安遠不敢得罪在座的任何一個,他摩挲了下牌面,斟酌片刻,說了個不痛不癢的懲罰:“方片3和方片7,喝交杯酒吧。”
“嘖,膽兒也太小了。”
“3、7是誰啊亮出來。”
眾人難掩失望,但這種失望的噓聲只持續了不到五秒鐘就立刻變成了尖叫,因為紀馳面無表情地亮出了他“方片7”的牌面。
“3是誰啊!”
“不是我,你看。”
“也不是我,我紅桃3。”
曹德剛伸手掀開底牌:“喲呵,是國王自己。”
“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
果然霉運它圍繞著我。
夏安遠都快生無可戀了,不知道是該感嘆自己運氣牛逼到玩國王游戲都能整到自己身上,還是該慶幸因為自己膽子小,只敢說出交杯酒這個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