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搭在岔開的雙腿上,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幾下:“免了,說吧。”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那就吃點什麼?你一路趕過來也累了,這家甜點還蠻不錯的……”
“席成。”紀馳突然盯住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冰冷得看不出一絲感情,“你覺得我是來聽你說咖啡甜點的嗎?”
席成表情僵住了,片刻后他恢復平日的神情,有些倨傲地抬起下巴,目光放在虛無,仿佛這樣他就更高高在上一點:“紀總,別著急啊。”
“你找了他多久?聽說有六年了?還是八年?”席成嘖嘖嘴,“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難道還急于這一時嗎?”
“今天呢,我主要是想好好跟你聊聊南城的那個項目——”席成翹起小拇指,舀了一小勺面前的蛋糕,姿態優雅地放進嘴里,等嘴里的甜味抿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微笑開口,“這個項目我們席家盯得時間也不短了,再怎麼說,我和你是從小就認識的,咱們兩家之間交情也算不淺……紀總,說搶就搶了,這多少有點不地道吧?”
“所以貴公司做生意靠的是交情?”紀馳手指輕敲膝蓋的頻率加快,又抬眼看了下手表,“如果貴公司給出的方案競爭力足夠,我想你們不會輸給馳遠。”
他這麼一說,席成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
因為這圈子里人人都知道,比起在京城扎根幾十年的席氏,紀馳一手創建的“馳遠”不過成立五年時間而已。這話落到席成耳中,就成了席家技不如人,如今沒落到連他這家小公司都贏不了。
席成捏緊手中的湯匙,嘴角發緊:“紀總,你,和你們紀氏,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呢,就這麼點小事,別傷了大家的感情。
”
紀馳垂下眼一笑:“怎麼,你覺得馳遠是借了紀氏的力?”
“我可沒這個意思。”席成把湯匙扔回碟中,“京城里誰不知道你紀馳牛逼啊,留學回來幾年時間就倒騰出這麼大家公司。”
席成與紀馳對視:“不過呢,你頂著紀家的姓,做什麼事別人不給你幾分面子啊?要是你真是個什麼背景也沒有白手起家的愣頭青,故事可就得改寫了。”
紀馳沒否認,他沒那麼多的時間跟這個不著四六的昔日紈绔在這里虛與委蛇,冷峻的眉眼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說正事吧,人在哪里,你今天的目的是什麼。”
“合作。”席成笑笑,“南城那個項目,讓我們席家參與五成。怎麼樣?不算獅子大開口吧?比起你那小情人的消息,這可微不足道多了。”
紀馳點點頭:“的確。”
“既然你清楚你們微不足道,又是哪里來的勇氣想要在我這里分一杯羹呢?”紀馳疲憊地閉了閉眼,有些后悔自己為什麼要來這浪費時間,站起身來,“告辭了。”
“紀馳!”
猝不及防被撕破臉皮,席成露出本來面目,一拍桌子站起來,咬牙切齒地叫住他,“你就不想知道他在哪兒嗎?”
“他現在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住在哪里……你不是找了他這麼多年,如今近在眼前了,說不要就不要?”
見紀馳仍然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席成啐了口唾沫,笑出聲:“看來我是高估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了,沒想到竟然連半個南城的項目也比不上。哈哈,這樣也好,既然你沒有空搭理他,那我這個做弟弟的,就多費心關照關照他吧。
”
紀馳轉過身,隔著兩張桌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席成,在生意場上浸淫這麼多年,他早已學會收斂周身懾人的鋒芒,即使是危急關口被人持刀威脅,也仍舊八風不動。
周圍一切靜下來,席成仿佛都能聽到自己胸膛的心跳聲,他不得不承認,每次面對紀馳時,他都忍不住屏息,不僅僅是因為他冷到攻擊力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模樣,更因為他舉手投足間帶給人該死莫名的壓迫感。
半晌,他看見紀馳笑了笑,卻分辨不出來那笑里藏著什麼意味,下一刻,他聽到了那個沉郁的嗓音。
“你盡管試試看。”
第9章 深夜遇險
“喲,這是上哪兒去了?”
夏安遠和侯軍搭最后一班公交車回到宿舍的時候,劉金貴他們早就已經回來,又圍在一堆打牌了。聞到夏安遠他們身上的味道,劉金貴扯著嗓子吆喝:“侯軍!你是不是帶你遠哥出去鬼混了?!”
“鬼混個屁!我倆有正事兒要辦好吧?”侯軍呸了聲,拉夏安遠給他作證,“夏安遠你說,我們是不是辦正事兒去了。”
夏安遠精神不濟地點點頭,方清華——也就是那家金鉆KTV的女老板拉著他們灌了不少酒,夏安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喝過酒了,胃里有些難受,恨不得倒頭就睡。
打牌的幾位工友聽到“正事兒”三個字,心照不宣地對視兩眼,露出幾張曖昧的笑,正想要開口調侃幾句,被劉金貴一記眼刀打斷。
“聞聞聞聞,一身的酒味……哎,你倆早些收拾睡,免得起不來,雨晚上那會兒也停了,通知的明天早上六點開工,我們再打兩把就撤了。
”
夏安遠頭一次沒洗澡就上了床,他取掉眼鏡,把腦袋埋在矮塌的枕頭上,沉重的呼吸間都是酒精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