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溫行原腦子轉得快,什麼迷茫頹喪,都沒法纏他太久。等肖驀把所有人都安頓好了,他就會滿血出現,奔赴最后一場救贖。
來找我?
肖驀近乎失焦的視線,終于一點一點地,再度聚成了鋒芒。
才不是,我來和你搶地盤的。
入夜之后,溫行原的視力顯著下降,只能憑借香煙燃燒的紅點,確定肖驀在什麼地方。他慢騰騰地湊過去,小鼻子皺巴巴的,還不忘揮舞雙臂到處扇風。
嗆。
這就熄了。
算了。溫行原知道他心思重,如今天色已晚,也無處去燙頭,倒不如允許他抽上兩口。今天風大,味道也不明顯。
上海今天悶熱得很,別說風了,就連空氣好像都停止流動了似的。肖驀怕熏著小孩兒,說話間就往遠處挪了挪,盯著垂直向上的白霧,半是嘆息地對他講。
哪里來的風?
空穴來風。
就你機靈。
肖驀還是把煙給熄了,外頭的襯衫染了味道,他想都沒想就給脫下來,像晾衣服似的到處抖抖。溫行原主動承擔起暖場任務,狀似慌張地抱著胳膊,說你月黑風高的瞎脫什麼,老子可是良家少男。
我以為是婦男?
???你他媽才婦男呢,你天天拿養生壺煮粥!!!
我給老婆煮粥,這也犯法?
肖驀一邊陪他逗樂子,一邊繼續抖衣服,等外套的煙味兒散盡了,就往地上一鋪。自己則席地而坐,拍拍衣服發出邀請。
行了,坐吧。
這件襯衫,溫行原在Silence超話里看過,有迷妹專門扒肖驀同款的,反正兩千起步吧,具體價格記不清了。
他頗為踟躕地看了看坐墊,又想到自己的運動大褲衩,地攤上三十五塊錢買的,起碼穿了兩年。
這有點暴殄天物吧?
這回肖驀可是真笑了。
當他照顧旁人情緒時,往往要十分努力,才能營造出一份熱鬧來。只有和溫行原拌嘴的時候,會因為一時占了上風,而真實地感到愉悅。甚至都不用開口,只要打好了腹稿,這份笑意就會偷跑出來。
怎麼會呢,你的屁股多值錢啊。
???
不是嗎,將來還有大用處呢。
溫行原貢獻了兩根中指給他。
肖驀,你最好這輩子都開開心心的,不然再有下次,鬼才來安慰你。
后半句是假的,前面才是真心話。
那你也要天天開心。肖驀學著他的套路,如法炮制,不然你一生氣,我找誰開涮啊?
你他媽找對象不是為了泡,居然是為了涮的???
都是加水加熱,區別不大。
結果一言不合,倆人就打起來了。
當然是溫行原起的頭,實在貧不過人家,只好背棄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優良傳統。
起初還只是相互推搡,就當玩鬧似的,結果小槍王底盤不太穩,不知怎的就仰到了地上。溫行原哪里肯吃虧,抓著肖驀的肩膀,生生把他也給拽倒了。倆人鼻尖兒對著鼻尖兒,胸膛貼著胸膛,再往下的部分就不好說了,反而給溫行原鬧了個大紅臉。
起開。
在幾乎零距離的場景下,溫行原連說話都得把頭先偏過去,省得嘴唇一動,就要吻上肖驀了。
不是你拉我過來的?
你起不起。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我這都摔麻了。
論碰瓷兒,肖驀是專業的。
他先是說胳膊肘著地,磕到麻筋兒了,在溫行原身上賴了五分鐘。一會兒又說小腿拉傷了,抽筋使不上勁兒。等他說到,腰間盤摔得有點突出了,溫行原終于意識到,這個逼就是來揩油的。剛想要武力解決,兩只手腕就被肖驀牢牢釘住了。
你不是麻
后半句含糊不清地,被肖驀的舌頭卷了回去。
良宵如此。
溫行原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挨著攻勢,好像在夢里似的,甚至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擔憂他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就在此時此刻,就在這個四面透風的天臺。
或者說,就在肖驀的吻里。
他記得被撩開的衣襟,以及溫涼的、覆著薄繭的指腹。酥麻的觸感從腰線爬上來,溫行原起初以為是癢,跟泥鰍似的扭身要躲。誰知肖驀的膝蓋一攏,反制住了他的胯骨兩側,這讓他覺得糟糕透了,像是一匹被馴服的野馬。
他被肖驀獵到了。
在喘息的間隔里,有人說你不要失落,有人回我從沒那麼想過。燥熱越來越多,氧氣卻越來越少,溫行原說到底還是爭強好勝的,他在粗淺的情愛里嘗到了甜頭,立刻不甘示弱,滾到了肖驀的上方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想在這兒上了我。
溫行原扯著肖驀的領子,似乎是發了狠的,一口咬在對方瘦削的鎖骨。而在布料與布料的貼合處,指向荷爾蒙的部分,此刻正爭先恐后地,進行一場無聲的合謀。
承認吧,他們都是一樣的。
他想起很久以前,從第一次約會開始,那句秘而不宣的暗號。
還說什麼矜持呢,溫行原雖然被動,卻從來都是欲拒還迎的一方。
你隨意吧。
沉悶了一整天的上海,終于下起了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