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異口同聲:“安寧!”
“師兄,別難為孩子,求求你!”功法懸殊太大,姝兒自知沒有脫身的可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羽垂眸望向面前的姝兒,唇角微微上揚,眼底卻找不到一絲悲憫,“孤不會重復第二遍,你想好了嗎?”
姝兒近緊咬的嘴唇快要滲出血來,含淚抬頭望著面色通紅、早已說不出話的丈夫。
羽抱著嬰兒,轉身欲走。
“我答應你!”姝兒終于開口,“但有個條件!”
羽頓住腳步,語氣森冷,“他若留在這蠻荒之地便罷,否則……別怪孤無情。”
瑛眼看妻兒身影掩進云端,從半空重重摔下,躺在自己砸出的人形坑里獨自垂淚。
云端后,一個面容清雋的少年驀地現身,俯身叩拜。
羽定定看著他道:“元赤,你看誰回來了?”
“他娘的!”郁安寧小腹一陣滾燙,再也看不下去這憋屈戲碼,隨手一掌甩向那張高高在上的冰山臉,這一下便不得了,虛幻的影像直接被轟出黑色大洞,并且迅速擴大,直至將整個畫面吞噬干凈,四周再次陷于一片虛無,只剩懷中嬰兒沖著他“咯咯”發笑,最后化作一個
金色的光球,冉冉升起。
“障眼!”郁安寧心頭一動,催動身法追隨而去,不想那東西極為靈活,竟與他捉起了迷藏。
郁安寧越急越追不上,金球三跳兩跳,居然跑到黑洞邊緣,眼看便要被吸進無底深淵,
郁安寧急火攻心,第二掌差點甩了出去,便有一道烈風橫擋在前,截住了他的力道。
沉郁的聲音道:“你毀了這里,他也沒命!”
黑影倏然出現,金球仿佛認識主人般躍進他的手心。
郁安寧忍不住低吼,“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父親,袁瑛。”黑影道。
郁安寧差點回噴:“我還是你爸爸呢。”卻在出口最后一刻忍住了,因為對方被金光映亮的面容竟與自己七八分相似。
“姝兒便是你的母親。”他繼續道,“而那個嬰兒……”
“別說了!”郁安寧哪里會看不明白,只是內心深處不愿承認罷了,追逐真相是一回事,可真相突然出現在面前,他卻失去揭開的勇氣。
“就是你。”黑影沒給他留下任何逃避的余地。
任憑郁安寧捂緊耳朵也無濟于事,他的聲音仿佛能直接刺入腦海。
“你把我引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也不全是。”袁瑛托著光球若即若離,“我還想告訴你,對一個人掏心掏肺很痛苦,即便把命送給他,他還是會離你而去。”
“那又如何?”
“如此,你也要救他嗎?”袁瑛舉了舉光球,“突破障眼,你可能會死。”
話音未落,一道長虹劃過眼前,郁安寧沒想到自己功法如此突飛猛進,握著手里的物件道:“若真是我父親,你這話也忒多了,一點兒都不隨我!”
袁瑛微微一愣,眸底卻隱隱劃過笑意。
郁安寧五指一合,金球在掌心化作碎片,倏然散發出萬丈光芒,淹沒了整個黑暗的空間……
不知睡了多久,郁安寧睜開眼睛,湛藍色的天空闖入視野,四圍覆蓋著皚皚白雪。
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指,卻發覺自己的手正被人握著。一扭頭,沈曜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師兄?”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回握在掌心的手涼的要死,伸手一探,鼻息全無。
覆到胸口仔細聽了聽,一瞬間,郁安寧感覺心臟仿佛炸裂開般,瘋狂搖晃著他的身體,“師兄,師兄,封擎!”
“呼……”鬢發凌亂的人猛然皺了皺眉,“停手,不要晃了……”
郁安寧面露喜色,“封擎,你醒了?”
“你叫我什麼?”對方濃眉聚攏,一臉難以置信。
郁安寧撅了撅嘴,“還裝什麼,我都想起來了!”
驚喜太過突然,以至于封擎這般冷靜的人物都有些猝不及防,居然口吃了起來,“為、為何?”
“說來話長,”郁安寧輕嘆一聲道,“總之我見到父親了。”
“嗯?”沈曜只記得自己陷入心魔,苦戰瀕死,沒想到郁安寧竟有如此際遇,面色微微一變,問得居然小心翼翼,“伯父看到我那時的樣子嗎?”
郁安寧:“……伯父?”
郁安寧故事梗概還沒說完,“轟隆隆,轟隆隆。”的聲音發自地底深處,雪地驀地震顫起來。
封擎站起身,望向山腳的北冥城。
城內熙熙攘攘,城門處人來人往,好一派繁華景象。
雪地震動得愈發劇烈,白雪崩塌,大塊大塊地剝落,一直綿延到城外。
連綿雪山深處,忽然傳
來熟悉的沉郁嗓音,“兒子你好自為之吧,你爹心愿已了,余生都是你/媽/的啦,媽的啦,的啦,啦……”余韻繞梁,連綿不絕。
郁安寧:“我咋覺得他在罵人啊?”
封擎忽然低喝一聲,“不好!”
郁安寧:“怎麼了?”
“記不得他們把這里稱作什麼?”
“……鯤之眼?”
“鯤之眼。”封擎點頭,“那鯤是?”
“糟糕!”郁安寧低吼一聲,天空陡然傳來灌耳長鳴。
兩人齊齊抬頭,果然見一襲黑影御劍衣袂飄飄、御劍飛行,而在他的身邊,彷如小島一般的陰影竟然是一條鯤!
郁安寧看得有些傻眼,“那個是……”
封擎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化做原身的伯母。”
“你能不這麼稱呼嗎?”郁安寧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現在該怎麼辦?”
鯤魚游蕩天際引發的震顫足以毀掉小小一座北冥,只剩精魂的袁瑛撐到現在已是不易,早已顧及不了這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