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和郁安寧不約而同走進,坐在旁邊已經擺好的兩張木凳上。
灶臺邊久違的暖意襲來,郁安寧的腳終于恢復些許知覺。
女子頭也不抬,“怎麼這麼安靜,你們就沒有想說的嗎?”
兩人對視一眼,郁安寧道:“在門外時,有個女人給我一把鑰匙。”
沈曜道:“好巧,有個女人教我一句咒語。”
郁安寧:“她還說,集齊兩樣便能離開。”
“嗯,”沈曜接著道:“如果主動交給對方,他就會死。”
郁安寧聳肩:“同樣,同樣。”
木炭爆裂發出連續的“嗶啵”聲,火焰猛地躥騰到半空。
許久,女子才緩緩問道:“為何還要說出來,你們不怕死嗎?!”似是極力壓抑著顫抖,聲音聽上去怪異而扭曲。
郁安寧粲然一笑,“我們倒打算試試她說得是否屬實,哈哈!”
女子靜靜地問:“陷進這樣的地方,你們難道不想從這鬼地方出去?”
郁安寧望了望沈曜,“更嚇人的地方我都去過。”
四圍一片死寂,女子低著頭,肩膀抖動得愈發劇烈,北風呼嘯,雪地微微震顫,房檐上的冰錐叮叮作響。
沉默半晌的沈曜忽然開口:“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姑娘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同伴嗎?”
女子滿是皺紋的臉上現出驚恐之色,倏然起身,手里緊緊握住一根細長尖利的冰錐,怒吼道:“圣女方才告訴我,你們兩個壞了規矩,誰也不能走!”
沈曜拂去衣擺上額雪花,不慌不忙地說:“不把我們變成冰雕,你可說服不了圣女,換不來柴火。”
女子面露驚詫,“你已經知道了?”
“師兄說得對,這冰雕是活的,”郁安寧又趁機在院子里溜達了一圈兒,“他的眼珠在動!”
“不要碰他!”女子叫聲幾乎癲狂,
沈曜在旁冷冷道:“這就是帶你一同私奔的人吧,晴雁。”
“當啷!”女子手中的冰錐落地,登時碎成數段,“你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本來我不確定,”沈曜道,“或許思鄉情切,你屋中的陳設與柳大嬸家里如出一轍。”
“我娘她……”女子欲言又止,
“柳大嬸苦苦尋找你二十年了。”郁安寧道,“就是她托付我們來的。”
晴雁望向天空,紋路縱橫的眼角清淚蜿蜒而下,“一切都太遲了……”
郁安寧道:“不遲不遲,若想出去,我們可以幫你。”
“舍不得他?”沈曜清冷的聲音傳來,目光落在唯一一座冰雕上,“他師從你父親,卻將你拐帶出來,害得你父無顏回家,靠街邊乞討打探你的下落,至今為止,你仍相信他是真心愛你?”
晴雁回頭一望,表情瞬間復雜,撫摸著冰雕真人般的面容,像在訴
說,更像是喃喃自語,“我本打算把鑰匙給他,沒想到他竟然……竟然……”說到此處,她已泣不成聲。
兩人對視一眼,這種分配怕是最為致命,弱者手里拿著鑰匙很容易被對方搶走。
雖然不知道晴雁用什麼方法阻止了丈夫并成功得知咒語,很顯然她是存活下來的一方,因為“圣女”口中“死”的含義便是成為“冰雕”,被他/她的同伴向自己獻祭,可是本來能夠獨自離開的晴雁卻沒有走。
“并且這里是有時限的,如果十二個時辰內沒有離開,兩個人都會變成冰雕。”沈曜的目光漸而冷沉,
“你、你怎麼知道?!”晴雁驚詫萬分,
“推倒石碑卻沉在冰下,難保不會有人看見。”沈曜語氣透著寒意,“為了和他在一起,你便欺騙那些闖進來情侶,破壞信任、拖延時間,用他們的生命換取干柴茍延殘喘……”
“別、別說了!”晴雁捂緊耳朵,靠在冰雕之上。
沈曜面目嚴峻、字字誅心,“他只是利用你尋寶,有何留戀?”
郁安寧勸慰道:“是啊,回去看看柳大嬸吧!”
話音未落,天空仿佛崩裂一般,發出轟然聲響,腳下劇烈抖動起來。
冰雕簌簌抖動,兩顆轉動的眼珠流露出極為恐慌的目光。
晴雁慌手慌腳地加以固定,劇烈的晃動中根本無濟于事,眼看著向一側傾斜,向靜立一旁的沈曜和郁安寧吼道:“若非你們,我和他還能在一起!都怪你們破壞規矩激怒了圣女,現在誰也走不了了,現在滿意了吧,哈哈哈哈!”
沈曜目中盡是嘲諷之色,長袖一揮,長劍錚然而出,在院子里盤旋飛舞。
郁安寧仍不死心,“晴雁,你不想見見家人嗎?”
晴雁臉上劃過痛苦之色,“我哪還有臉去……”仿佛看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陡然驚叫道:“我的臉、我的臉為何如此?!”她從劍身上看到自己的模樣。
天空和地面的裂縫在逐漸擴大,漸漸連做一片,吞噬一切的虛無從遠處的雪山蔓延而來。
沈曜低聲說了一句:“快跑。”
郁安寧以為自己聽錯了,“咱們不是有劍嗎?”
“飛不了。”說話間,沈曜已經像陣風一樣向遠處奔去。
===第47章 魔障===
“啊?不能飛?!”郁安寧一驚,眼看黑暗瞬息而將至,連忙追隨沈曜,跑了幾步,倏然回頭望向晴雁,卻見她對眼前危險視若無睹,只奮力去推那座冰雕,直至倒入烈火之中,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郁安寧來不及再看,因為黑暗即將吞沒整座院落,回頭見沈曜已然跑沒影兒了,印象中,似乎他從沒充分發揮過如此過人的體術,簡直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