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調息經脈,似乎深陷于自我世界,烏發如瀑,面容沉凝,唇角卻在微微上揚,讓人很有種想要貼近的欲望。
郁安寧這麼想著,身體竟不由自主地行動起來,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他的面前。
如今近的距離,長眉入鬢,鼻梁高聳,睫毛微顫,根根看得分明。
郁安寧意識到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撫上濃色的眉梢。
沈曜眉心輕輕一蹙,卻被溫熱的手指一下下熨開了。
郁安寧腦海亂作一團,影像如碎片般在眼前閃過,向著兩片清潤的薄唇,越靠越近。
“封擎。”正要貼合的時刻,一個頗為陌生的名字從口中蹦了出來,郁安寧驀地頓住,頗為驚異。
羽扇般的睫毛一抖,緩緩地揚了起來,深海般的雙眸中,盡是自己的倒影。
郁安寧冷不丁反應過來,整張臉臊得如同熟透了的番茄,這個坐在人家懷里的姿勢他該怎麼解釋?
沈曜一動不動地回望著他,唇角繃得緊緊的,黑沉沉的眸底波詭云譎。
郁安寧心底顫抖,喉嚨上下滾動,脊背僵硬無比,只微微一動,便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攫住腰身,接下來,便是扼住呼吸般侵略性的吻。
“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穿透寂靜,打破蓄勢已久的激/情。
兩人驀地頓住,互相對視,喘息未定。
叩擊門板的聲音再次傳來,“咚咚咚”。
沈曜面色難看得要死,沉聲問:“何事?”
對方似乎感受到語氣中的寒意,帶著萬分小心回答:“公子,您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知道了,稍候片刻。”沈曜冷冰冰地回答,目光一轉,郁安寧迷離目光倏爾清澈,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從他身上跳了出去。
“師、師兄,”他面帶驚惶,“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見他如此,沈曜饒有興致地理了理凌亂的衣擺,“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頂著他審視的目光,郁安寧的臉再次紅到耳根,“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夢里那個人跟你……”他攪動著手指支支吾吾。
沈曜視線投注:“是叫封擎吧?”
“你怎麼知道?”郁安寧一驚,驀地明白了什麼,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師兄,莫非那個時候你就醒了?”
“并不是。”沈曜起身穿衣、束發,很快恢復清冷。
“那就好。”郁安寧暗暗松了口氣。
沈曜將衣衫放到他旁邊,頓了頓道,“我一直都沒睡著。”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兩匹快馬已經飛馳在冰雪覆蓋的崎嶇山路上。
清晨寒風凜凜,夾雜著冰屑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白雪在初生日光下閃著點點銀光,馬蹄雪窩之下,露出不知沉積多少年的青冰。
郁安寧抬頭望了望著鉆入云層的高山,扭頭望向護在旁側的沈曜,再向外不到兩尺,便是萬丈深淵。
“這座山有蹊蹺,不便使用功法,以免打草驚蛇。”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沈曜道出沒有御劍的原因。
郁安寧聽聞,一直擔著的心放下一半,放緩馬速道:“師兄,一進山我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遠處雪坡大片滑落,激起陣陣白煙,沈曜問:“什麼感覺?”
郁安寧蹙眉道:“一切都很熟悉,就好像……之前來過,而且不止一次。”顯然這種感覺并不美妙。
沈曜容色微變,若他來過,只可能前八世中的某次,作為新死轉生之人,郁安寧絕不會有此記憶,連他自己都印象模糊。
保持記憶需要耗費太多功法,為了更多次開啟轉生之門,并留在身邊護他周全,沈曜早已將此項舍去。
沈曜忽然想到什麼,心口被重重一擊,眸色驟冷,面容漸而被寒霜覆蓋,這種該死的熟悉感,莫非代表他們已接近這轉生之地?這第九世將再次失敗了嗎?陰寒怒氣自體內透出,驚起林中黑鴉無數。
“師兄,師兄?”郁安寧的呼喚拉回他的注意。
沈曜猛地轉過頭,郁安寧一雙清澈眸子在滿含焦慮地看著他,“師兄是否身體不適,叫你那麼多聲都不回答?”
沈曜環視四周純白,忍著心中波濤洶涌,慢慢地將馬停了下來。
不等停穩,郁安寧已經躍下馬背,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你臉色不太好,不如咱們先回去吧?”
沈曜黑眸沉沉深不見底,死死按住郁安寧的肩膀,仿佛這般便能永遠將他留在身邊。
郁安寧被他捏得生疼,卻化不開心里那種不詳的預感,正想問些什麼,卻聽沈曜低低喝了一聲,“誰在那里,出來!”
郁安寧尋聲望去,只見重重疊疊的雪松后頭露出一雙滿含驚恐的眼睛。
似乎被沈曜的問話嚇破了膽,瞬間工夫消失在雪地之中,只留下一連串細密的足印。
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底看到疑惑,那個姑娘的裙裾之上明明繡著一行行人字形的大雁!
郁安寧征求性問道:“師兄?”
沈曜沉吟片刻,忽然問:“昨天看到煙了嗎?”
郁安寧愣了愣,“看到了,只有一次。”
“一天兩次?”沈曜蹙眉,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提步循著腳印向前而去,“我倒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郁安寧看他走出好遠才如夢初醒,連忙快跑幾步,“師兄,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