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使何出此言?”彭掌門有心敷衍,免得他人攤薄功勞。
“不滅天長使歷來輪流看門,尤其這種時候,”藍翎打了個呵欠,悠悠道,“您三更半夜多次進出,真是擾本座清夢。”
彭掌門一驚,連聲致歉,“小的初來乍到、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
藍翎瞇起眼睛,彎腰看向他身后,“掌門行色如此匆忙,莫非有所發現?”
“沒……”彭掌門讓過半步,身體擋住香案,俯首帖耳,“若有發現必得及時上報右使。”
“哦?”藍翎目不轉睛看著他,“掌門要燈做什麼,這里明明是空的,莫非沈少主躺在地板下面?”
彭掌門他是跑江湖的老油條,很快琢磨出味道,面色微變,“右使圣明,咱們想了一天工夫,您一眼就看出來了?難道……”
藍翎露出迷人微笑,“你猜得沒錯,這地方就是本座找的呀!”
“你、你居然勾結魔頭!”彭掌門一臉驚恐,連忙向同門打暗語,可惜那伙人完全沒意識到危險降臨,一股黑氣悄然而至驟然膨脹將他們包裹其中,幾人來不及反應,吸入體內的妖氣迅速鼓脹,不消片刻就把他們撐爆開來,一時間赤紅四濺、血肉橫飛,將小廟四壁糊了個勻實。
“妖、妖怪啊……”彭掌門面色煞白、唇色青紫,哆嗦半天吐出三個字,襠部漸漸洇濕。
藍翎一甩衣袖,不染纖塵,拖著長尾款款而來,“現在才知道,晚啦~”
彭掌門浮起的驚恐戛然而止,五官已經絲絲黑氣伴著鮮血汩汩而出。
藍翎伸出食指輕輕一轉,忽然頓在半空,嘟嘴嘀咕一句,“……算了,太近又要挨罵。”
彭掌門隨著體內黑氣不斷外泄,頹然倒地,死狀無比猙獰。
藍翎視若無睹,環望四周景象,哼起音調軟糯的小曲兒。
“咯嗒”聲響,香案下,一塊地板掀起,一只手臂伸了出來。
郁安寧半撐起身子,長長地吁了口氣。
有些刺目的燭火中,一個好聽聲音的聲音問:“沒事兒吧?”
沈曜躺在身邊,仍在沉睡,長長的睫毛于面頰打下一片暗影。
郁安寧不由自主伸出手,描摹著他的入鬢長眉,突然被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奪走了注意。
郁安寧出了黑暗,看到眼前景象陷入震驚,暗紅色的房屋中,只有藍翎站立的地方是干凈的。
“為何殺人?”郁安寧面沉如水,語氣不乏嚴厲。
“呦呦,還挺嚇人。”藍翎提燈立在原地,微笑一絲也沒有消減。
郁安寧冷聲問:“為何要殺這麼多人?!”
藍翎笑著步步走近,腳底踩過片片斑駁,語氣卻是出奇的溫柔,“他們不死,你們也逃不了。”
郁安寧呼吸一滯,“那你就不能……”
藍翎聳了聳肩,無奈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是嗎?”清朗的嗓音自黑暗中傳來,帶著森森寒意。
藍翎身體一僵,笑容凍在臉上,眼看郁安寧目光移向
他的身后,十分機械地扭過頭,“少主這麼快就醒啦?”
“嗯。”沈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再不醒怕你忍不住殃及池魚。”
“哈哈哈,少主哪里的話,”藍翎快被他的眼神冷僵,訕訕道,“本座做這麼些還不是為了救您嘛?”
沈曜面頰陰沉,一道白焰自掌心騰升,映得眸底宛若茫茫深海,沒有一絲情感。
“尊……”藍翎后背冒出虛汗,話音未落,白焰已經倏然而出,直向額頭而來,“啊啊!”他喉頭如同哽住,發不出更多聲音。
白焰卻陡然轉了個彎,擦著他的頭皮向屋頂飛去,所過之處凝結起厚厚的冰霜,覆蓋住團團斑駁血污。
須臾之后,廟宇變成一片雪白,血腥氣蕩然無存,就是冷了點兒。
郁安寧裹了裹衣服,臉色依然不好看,藍翎有苦難言,這是蕩魔氣,妖階低點會直接凍成冰坨子,沈曜明白著故意罰他,可還得擺出一副討好的樣子,“少主功法恢復,可喜可賀,本座也算功德圓滿了。”
沈曜瞥他一眼,“找得這破廟還有臉提?”
藍翎滿臉委屈,“修仙者修道,誰會跟佛祖過不去?”
沈曜:“這是藏身在此的理由?”
郁安寧:“……這藍右使果然腦子有問題。”
氣氛落到冰點,藍翎連忙自寬袖里掏出一只小包袱,“我的人要換班了,事不宜遲,你們快走吧。”
郁安寧環視四壁,“那這些人……”
藍翎道:“放心吧,有我呢。”
郁安寧:“怕的就是你。”
沈曜聲音冷沉:“以后不許再開殺戒!”
藍翎:“護妻這麼嚴實真的好嗎?”眼看郁安寧登上馬車,一把拽住沈曜袖子,“少主借一步說話。”
沈曜看著郁安寧坐好才扭過身子,蹙眉道:“事無不可對人言。”
藍翎瞪大眼睛:“尊上莫不是怕他多想?”
沈曜:“……有話快說。”
藍翎語帶憂慮,“尊上莫得再次動用妖靈血?”見沈曜默然不語,他長嘆一聲道:“這是第二次,您知道再用會有什麼后果吧?”
沈曜:“知道,告辭!”
藍翎又拽住他的腰封,“會魂飛魄散的尊上,即便魔尊也活不成!”
沈曜深望一眼,抬臂拉開他的手,“好好守在不滅天。”轉身上了車。
厚重的玄鐵城門緩緩開啟,有了右使的赤焰令,守城仙徒不敢打開車簾,只在外面再三確認的確沒有任何妖氣的反應,才放了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