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玩味一笑,“無人修習又是如何流傳的?”
余悠游貌似鼓起很大勇氣,“我、我信表哥。”
沈曜將兩人攏到一處,道:“陣法由取靈人心念而生,自成一界,進去便是凡人,彼此不識,需要約定暗語。”
余悠游脫口而出:“我這有一條:‘吃沒?沒吃回去吃唄!’”
郁安寧扶額。
沈曜一眼把余悠游瞪老實了,語氣淡淡地說:“白云初晴……”
郁安寧微微出神,接著道:“幽鳥相逐。”
沈曜眸色一暗,長睫掩住眼底的光華。
郁安寧眉頭微蹙,“好像在哪里聽過?”
余
悠游大著嗓門叫道:“大、大哥厲害啊,我都不知道,此番文試必過!”
沈曜臉色突然一黑,語氣冷得能凍死人,“誰如你般紈绔輕浪?”
哪壺不開提哪壺,余悠游意識到說錯了話,連忙向郁安寧道歉,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聽沈曜低喝一聲:“少廢話!”掌心泛著紅光在額頭上一拍,全身無力軟軟地倒在地上。
郁安寧眼睜睜看著一縷熒光從他頭頂冉冉升起,自顧自地飄向黑塔,倏然一閃便消失不見。
沈曜撲撲手掌,“聒噪。”
郁安寧:“……下一個是我吧?”
沈曜將余悠游扛在肩上,向他招手,“跟我來。”
二人走到一處僻靜地方,沈曜放下余悠游,將齊腰的荒草鋪得方方正正,像是一張床鋪的樣子,自己躺在上面試了試,拍拍身邊的位置,語氣中帶著輕柔,“這里。”
郁安寧笑了笑,依樣躺過去,松松軟軟的果然很舒服,偏頭一望,正對上他的灼灼目光,忽想起往日纏綿的夢境,感覺心跳得好快。
沈曜溫熱的氣息在耳畔蔓延,“準備好了?”
郁安寧收緊的手掌又張開,問道:“我們真的會變成陌生人嗎?”
他頓了頓,輕聲說:“由你所想。”
郁安寧沒明白其中意味,只覺額頭一暖,整個人已陷入黑暗之中……
秦淮河畔,槳聲燈影。
畫舫清流,吳儂軟語。
婉轉嬌俏的女子伏在膝頭,黑發如瀑,端著碧波蕩漾的酒盅遞在唇邊,“好俊的爺,奴家敬爺一個~”
薄唇輕啟一飲而盡,銀光閃爍里全是浮艷之色。
緩蕩包裹妖嬈身姿,兩片朱唇含著濃郁多汁的櫻桃,緩緩靠近。
船身猛地一蕩,美人嬌呼一聲,世元微微蹙眉,看向窗外,黑云壓城城欲摧,寧靜的水面巨浪滔天,外頭翻船的翻船,奔逃的奔逃,不過片刻工夫,整條河道只剩他這一條船了。
安寧緩緩咀嚼著櫻桃,眼見黑色颶風涌進船艙,紗簾鼓動,木板吱呀作響。
“你在這里。”封擎現身,面色陰沉得緊。
“哪里比得上人間聲色犬馬、美艷無邊?”安寧掩口輕笑,“你是來找我報仇的吧,妖魔兩界十八山洞主全被毀掉妖靈,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封擎身影一閃,攸然出現在面前,沉沉黑眸深不見底,修長手指所及之處,寒意徹骨。
安寧很想躲開,卻忍住了。
“你在故意激怒我嗎?”他的語氣像淬了冰,“到底為了什麼?”
“尊上所問何事?!”安寧不等反應,突然暴起,掌心金色光柱一下子將封擎擊出船艙,藍色長羽紛亂飛舞,如漫天藍雪。
安寧站在船頭,信手拈起一支飛來藍翎,定定望著漆黑的水面。霎時間,他的身體驀地僵直,來不及回頭已被他制住,清冷的聲音道:“你變弱了。
”
“嘶……”安寧吃痛,眉頭緊蹙,后頸處一陣涼意叢生,領口被他掀了起來。
大片的赤紅灼痕盡收眼底,封擎頓時明白大半,怒意橫生,“怎麼回事?”
安寧趁機擺脫他的鉗制,手忙腳亂拉緊衣服,“自己弄的,不用你管!”
話音未落,天旋地轉,待安寧看清,已置身船艙內雕花臥榻,封擎俯身欺近,鷹隼般的眸子直入心底,“常日里你很無聊是不是?今晚,我便好好陪著你。”
“寧哥,寧哥?”
郁安寧睡得正酣,被人生生叫醒。
他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睡眼。
“咋笑這麼猥瑣,春夢吧?”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湊到面前,“捕頭叫你呢,麻利點,不然又得挨罰!”
郁安寧低頭,見自己身上穿一身捕快的衣裳,腰間挎著佩刀。
“快點、快點吧!”青年一個勁兒催促,恨不能拽著他的衣袖往前院走。
郁安寧環顧四周,建筑布局像是府衙,不遠處一座廳堂坐北朝南,門口四根玄色廊柱,端莊威嚴。
兩人走進堂中,捕快們整齊立在兩側,青年躬身道:“稟上官,人到齊了。”
郁安寧抬頭一瞅,一位女子身著同色衣服坐在案后,寒山遠黛、杏眼朱唇,眉宇間攜著一股英武之氣,端的好容貌。
青年暗暗扯他,“愣著干啥,快行禮啊。”
美人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送他白眼,“尊駕睡醒了嗎?”順手將一疊案卷扔在案上,清脆響亮,震懾廳堂。
堂里站著十來個高大英武的漢子,沒一個敢出聲,卻都向他投來憐憫的眼神。
女子翻開案卷,沉聲發問:“寧捕快,西郊無頭女尸案進展如何?”
郁安寧搖頭,周圍陷入死寂。
“綠塘浮尸案呢?”
“……”
“前村偷盜案呢?”
“……”
“那李大嬸家的種豬丟了十天還沒找到?”
郁安寧內心咆哮:“這是哪兒,我到底是誰?”
女捕頭勃然大怒,柳眉倒豎、聲色俱厲,親自來到堂下挨個質問,“衙門白養著你們這些閑人,個個都是飯桶,尤其是你,大白天睡覺,今兒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來呀,打八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