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魏昀沒看懂他在干什麼。
只覺得怪得很。
這種古怪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天也沒消減的跡象,魏昀感覺出來卻又摸不著端倪,問班長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到頭來只得算了。
不過,到了后來,魏昀也沒心思探究到底是哪里奇怪了,畢竟期末考試就要到了。
隨后幾天,魏昀跟轉性了一樣,往常動不動就往外跑的主兒竟也能在座位上每天雷打不動地坐上好幾個小時。有時遇著難題,連上廁所這種人生大事也要往后排一排,實在忍不住要去,路上想的也是解題思路。
其他人也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考好點才好回家過個好年。
一晃□□天過去,揭開日歷一看,期末考試就是這天了。
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繼《佛腳》埋葬之后,羅正浩等人一直在尋找新的替代品給自己找點考前心理安慰。
然后他們尋找到了一種巫術
羅正浩陶醉地撫摸著齊致的2B鉛筆,細細地感知它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從筆帽到筆尾,他甚至把里面的筆芯也拿出來摸了又摸,雨露均沾,每一寸都不曾遺落。
啊,這就是學習之氣嗎,我感受到了。
齊致別過頭,一手按著額頭,無聲地傳達出這是什麼傻逼的訊息。
啊,王永乾像敷面膜一樣將齊致的作業攤開鋪在自己臉上,如同最虔誠的信徒一般,我也感覺到了。
齊致的橡皮在張立垣臉上不停翻滾,沒多久就瘦了一層。
傅卓陽來得晚,只搶到一個普通的圓規照羅正浩的迷信說法,班長使用得越頻繁的東西,上面的學習之氣越濃厚。
齊致的文具四散在各位臨時抱佛腳的朋友手上,連筆袋也沒能幸免于難。
魏昀從外頭進來,發現自己座位前圍了一圈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各不相同的文具,不由得來了興趣,你們在干什麼?
羅正浩神神秘秘地朝他噓了一聲,回答得高深莫測:我們在感受學習之氣。
這群傻逼說考前摸一摸我的東西可以提分。齊致這話說得沒什麼起伏,語調平淡,說得像普通的陳述句,卻能從中感覺出那種無奈與滄桑。
借我支筆。齊致忽然發覺自己的錯題本上有個筆誤,從魏昀那順了支筆過來,相當窘迫。
魏昀瞧他那沒筆用的可憐樣,沒忍住多欣賞了幾秒這人可愛得很,明明煩得要死,還是任由這群人碰他的東西,淪落到來借他的筆來用,也只是罵聲這群傻逼。
太慘了吧。魏昀在心里笑。
這麼搞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況且這幫人在前頭圍著,光都給擋沒了。秉持著同桌之間要互幫互助的理念,魏昀決定還是幫幫他的好同桌。
魏昀輕咳兩聲,嚴肅地說:信我,沒用的,封建迷信不可取,這個比我的《佛腳》還不靠譜。真有用的話樓下那尊孔子像早就換成班長像了。
學渣的倔強在此刻尤為凸顯:那可不一定。
魏昀總算明白當時齊致看到一群人圍著研究《佛腳》還不聽勸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
不,是一定。魏昀一本正經地從他們手中奪回文具,統統揣進自己兜里,沒收。
等人散去,魏昀才掏出那些東西,跟獻寶一樣擺在齊致桌上。
齊致盯著桌上那些東西,半晌才撿起來收拾進筆袋里,聲音帶了點笑意:謝了。
這一折騰便折騰去了十幾分鐘,轉眼就要換班進考場了。
臨走前,魏昀故意找齊致問了幾個問題,磨了點時間,一邊問一邊用余光查探其他人的去向。
確定王永乾他們都走了之后,魏昀原形畢露,藏著的那點歪心思一股腦亮了出來。
他拿出軒轅鐵柱追求隔壁村花的勇氣,貫徹不要臉的精神,臉不紅心不跳,情真意切地握住了班長的右手!
齊致猝不及防被人牽了手,第一反應就是甩開。這一甩不得了了,對方更加激進,索性將手指穿進他的指縫扣緊十指相扣!
啊,魏昀說,我也感受到了。
現在的他跟剛剛那個滿口封建迷信不可取科學衛士魏昀判若兩人。
剛剛積攢的那丁點溫馨的感激之情悉數消散,齊致看看他倆相握的手,又看看魏昀那和羅正浩如出一轍的神情,都懶得問你是不是傻逼,直接說:你也是傻逼。
為什麼是也,答案不言而喻。
魏昀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還洋洋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他們不懂,握筆的右手才是學習之氣最濃厚的。
齊致已經不想理他了。
我有預感,魏昀興奮地搓了搓手掌,自說自話,我這次一定能考好。
牽都牽了,不能白牽。齊致單肩掛上書包要走,擦肩之際撂下一句狠話:你最好給我考好。
開考前十分鐘,齊致鬼使神差地張開右手手掌,對著上面縱橫交錯的紋路愣了好一會兒,還是發卷鈴把他的思緒強行扯回來。
他手掌一收,卻沒去握筆,轉而一拳不輕不重捶到左胸膛上,接著他一道眼刀剖開自己胸口,眼神像在看敵人:你激動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