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之代替了他需要的所有角色,把他前面十八年缺失的所有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夏明之明明是他的戀人,卻如父親,如長兄,包容他也愛護他。
那時候他第一次代表學校去參加競賽,夏明之不知道從哪里搞的票也進去了,他在臺上心如擂鼓,可是看見夏明之坐在臺下望著他,對他笑了一下,他突然就什麼也不怕了。
他有夏明之。
他的明之哥哥可以代替所有人。
所以他即使知道,夏明之沒有理由為他一生負責。
可是今天,在這個墓園里,在四年前的傷口被血淋淋地揭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在夏明之懷里嚎啕大哭。
問他,你為什麼不要我?
他明明已經放下從所有人,與他曾經渴望的一切斷絕關系,卻唯獨不能放棄夏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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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之被他這一聲問的心都快碎了,像被一把鈍刀凌遲著,已經千瘡百孔,卻還連著最后一點血肉。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心都挖給阮卿,交由他保管。
可他卻回答不了這個問他。
他沒有資格回答。
因為他確實拋棄阮卿了。
在阮卿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當阮卿的騎士,而是當了行刑的劊子手。
夏明之抱著阮卿一路沖到汽車旁,打開車門把阮卿放進去。
阮卿臉上不知道是淚痕還是雨水,眼睛通紅地看著他。
他還在哭,他已經很多年沒這麼哭過了,像是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在今天宣泄干凈。
可他的手卻一直抓著夏明之的衣服。
夏明之低頭吻了上去,他吻得這麼用力,兩個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阮卿的頭發都貼在臉上,不知道是冷還是想要索取依靠,他一直往夏明之懷里鉆。
夏明之睜著眼睛,他看見阮卿眼里也映著他。
他們的睫毛碰在一起,像兩只蝴蝶小心翼翼碰了下觸角。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夏明之慢慢松開阮卿的嘴唇,現在他們全身只有嘴唇有一點溫度。
“我知道我的承諾一文不值,但我還是想和你承諾,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
阮卿
呆呆地看著他。
他已經不哭了,卻還抽抽噎噎,眼睛還是紅的,看著像個可憐巴巴的小兔子。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阮阮,”夏明之吻了吻他的額頭,“四年前我拒絕了標記你,但是這一次,我欠你的,都會還給你。”
“我會想辦法證明的,證明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了。”
“只要你還要我,阮阮,”夏明之去吻阮卿濕漉漉的睫毛,“只要你還要我。”
他知道阮卿不會再輕易接受他的標記了。
標記意味著占有,意味著omega的一生都與這個占有他的alpha相連,他們再難成為獨立的個體,而是無時無刻不被自己的alpha影響。
何其殘酷。
但是沒關系。
這次他來當付出代價的那個,阮卿永遠都可以全身而退。
即使有天阮卿后悔了,想要拋棄他。
他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阮卿呆呆地看著他,他的大腦現在還是一片混沌,他很冷,但是和夏明之接吻的時候他卻覺得是熱的。
他聽見夏明之說永遠不會離開他了。
一瞬間,他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四年前還是四年后。
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阮家那個狹小的審訊室里,還是在夏明之的車上。
可不論是哪個,夏明之現在就在他身邊。
他們剛剛接了吻,夏明之說他永遠不會離開。
永遠。
“真的嗎?”阮卿突然小聲問道,他不太信,“你騙我怎麼辦?”
夏明之深深地看著他。
“那你就把我關起來,”夏明之輕聲道,“切斷我的性腺,讓我只能感知你一個人的信息素,我就再也離不開你了。”
阮卿想了想,他碰了碰夏明之的臉,夏明之把側臉埋進他的掌心。
車頂的燈光下,夏明之的臉靠在他的掌心里,看上去如此乖順,好像真的唯他一人所有。
阮卿一直知道自己對夏明之的占有欲的。
強烈到可怕,需要他拼命遏制才能被壓在心底。
可是現在夏明之看起來,好像真的可以永遠都被他禁錮在掌心里。
阮卿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動起來。
“你說的哦,說話算話。”阮卿小聲道。
他的手滑到了夏明之的脖子上,輕輕摸了摸。
“我說話算話。”夏明之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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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之沒有來得及帶阮卿回家。
阮卿發燒了。
剛剛他拿車里的毛巾替阮卿全身擦干,又拿毯子把阮卿裹起來,車子里也開了暖氣,但是車開到一半的時候,他發現阮卿的臉色還是不太對勁,摸了摸額頭,似乎也有點熱度。
夏明之緊急帶阮卿去了最近的酒店,這個酒店是夏家名下的,自然認得他們家的二少爺,用最快速度把他們帶到了最好的套房。
等夏明之把阮卿抱進去洗好了澡,酒店買的藥也到了。
阮卿半夢半醒,不太肯吃藥,夏明之拿他沒辦法,半跪在床邊哄他,許諾了一堆有的沒的,從送禮物到過陣子出去度假。
阮卿看著夏明之焦急的臉,有點想笑,心里卻酸澀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