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縮在被子里,但是稍微抬起頭,都能看見對面的照片墻。
那上面全是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的他。
“總覺得有點嚇人。”他縮在夏明之懷里說道。
他的聲音是啞的,眼尾帶著一點紅,縮在夏明之的懷里,腰被他摟著,剛剛一場情shi已經透支了阮卿的體力,他現在窩在夏明之懷里,跟只懶洋洋的貓兒一樣怕動。
但他又不肯就這麼睡著,他到現在都還懵懵懂懂,恍惚間甚至懷疑剛剛是不是一場大夢,夢醒后殘紅滿地,夏明之冷漠地告訴這些都是假的,他自始至終沒有愛過他。
“我覺得一點都不嚇人,”夏明之輕輕蹭了一下他的額頭,“我有時候會看著這些照片想,你在干什麼呢?讀書讀的怎麼樣了,遇見的同學好嗎?”
“我知道你的學校里,圖書館旁邊有個咖啡館,知道花園里有個噴泉,冬天的時候,噴泉里的水就凍結起來了。”
他在網上搜索著有關于那個學校的一切,每年收到兩張關于阮卿的照片,還有數張學校的內景
他想象著阮卿就在這樣的環境里生活,遇見新的人,也被其他人所仰慕。
想得心都發痛,卻無法親自站到阮卿面前,把他帶回來。
夏明之吻了阮卿的額頭,像是自言自語,“我真是太傻了。”
他應該一早就飛去國外,把阮卿帶回來也好,陪阮卿一起求學也好,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不至于硬生生分離這麼多年。
阮卿沒說話。
他想起前些天,他還和小師父坐在陽臺上,外頭夜色如水,空氣里浮動著花香,他信誓旦旦地和小師父說,夏明之從沒有愛過他。
他抱著這樣一個令他心如槁木的事實過了四年。
他搜集了無數夏明之不愛自己的證據。
強迫自己從心懷期冀,一步步走到心如死灰。
他把那個天真柔軟的阮卿,一點點變成如今這般刀槍不入的模樣。
可事到如今,他給自己余生都做了安排,夏明之反而告訴他。
他愛過他,愛過十九歲的那個愚蠢透頂的阮卿。
那他這四年到底算什麼?
他這四年,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自始至終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千辛萬苦,想要把自己變成夏明之喜歡的那種不在乎承諾的Omega,結果夏明之愛的卻是四年前的阮卿。
那個篤定自己會被夏明之所愛,早晚都能和夏明之結成標記的阮卿。-*---TXT909.CC----更新快,無防盜上*--
世上還有更荒謬的笑話嗎?
“你不傻,傻的只有我。”阮卿把頭埋進夏明之懷里,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打濕了夏明之的胸前。
“夏明之,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我。”
夏明之抱著他,他感覺到了阮卿哭了,甚至有點驚慌無措,“好。”
“四年前,那個時候,你不想標記任何人對嗎?”阮卿問,“即使你說你愛我,你也沒有想過標記我,是嗎?”
夏明之沉默了。
他欲言又止。
在蘭無為的那間問診室里,他無數次地想起自己拒絕標記阮卿的那天。
阮卿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其實在他被送進醫院以后,夏明之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守了他一夜。
然而天明以后,他偷偷溜進去,醫院慘敗的床位上,他聽見阮卿睡夢中,還依戀地叫著他的名字,等他把他帶回去。
他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當年他母親,也是這麼天真,篤定地愛著他的父親,滿不在乎他父親的風流情史,以為自己最終能成為他父親心中特別的那個。
最后他母親得到了什麼?
得到了一個擺滿了百合花的葬禮。
天那麼冷,而他的父親一身漆黑的西裝,面色平靜地告別自己唯一的伴侶,仿佛他從沒有愛過她,也從沒有和她在教堂許下誓言。
什麼標記都是假的,標記只是天生用來束縛Omega的枷鎖,加上了愛情的粉飾,讓Omega心甘情愿把自己一生都奉獻上。
那時候夏明之站在阮卿床前,冷靜地想,太過灼熱的愛情,都不過是信息素作祟。只要分開了,失去信息素的影響,再深刻的感情都會冷卻,變淡。
Alpha不過是仗著天生的性別因素,撲在omega身上汲取他們一生的愛意與養分的野獸。
他知道自己有標記障礙,但是他不想治愈,他不想變成他父親那樣的野獸。
他以為阮卿不過是他生命里的一個意外,信息素產生的幻覺而已。
遠離以后,就能一切恢復正常。
夏明之咬住了嘴唇。
他從來都是明白怎樣博取阮卿憐惜的人,在愛情里,他最擅長讓阮卿為自己心動,為自己心軟。可是事到如今,他們一步步走到今天,阮卿被他傷害到如此沒有安全感。
他又怎麼能用一段只屬于自己的晦暗往事去捆綁阮卿,迫使他心軟。
這對阮卿太不公平了。
“是,我那時候是個懦夫,我戰勝不了自己對于家庭,責任的恐懼。”
“但是阮阮,人都是會變的。
”
“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我一直到今天才明白,這世上對我最重要的,始終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