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不在乎,是因為那是別人。”夏明之這次是真的露出了一點傷心,如果剛剛還只是難過,現在他是真的有點傷心了。
他甚至有點動搖,懷疑阮卿是否真的還愛他。
“我不愛他們,我當然不會嫉妒不會吃醋。”
“可這是你!”
“我過了四年才能重新把你抱在懷里,我嫉妒每一個觸碰你的人!我嫉妒得要死,我恨不得把你……”
夏明之住口了。
他想說,我恨不得你關起來,最好只看著我,只有我一個人就好了。
只有我一個人能觸碰你,占有你,你再也不會消失了。
他的視線輕輕落在阮卿的脖子上,那里有一個黑色的頸環,隔絕了他標記阮卿的一切可能。
咎由自取。
這四個字清晰地浮現在夏明之心頭,冷得像一把冰錐刺到心臟那里,淌出鮮紅的血。
夏明之不再說話,他怕自己心底流露的陰暗想法把阮卿嚇跑。
屋子里變得一片死寂。
阮卿的臉上流露出茫然空白的表情。
夏明之這樣的話乍一聽真的像告白,他在肯定阮卿的特別,肯定阮卿對于他的獨一無二。
可是阮卿的手在桌子底下死死掐住了自己。
“對不起……”阮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也許是想和夏明之道歉,你說了這麼多,露出這麼難過的表情,我卻無法去回應你。
而夏明之頹然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夏明之才說道。
“阮阮,你回國以后,我和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我說愛你都是真的。”
“一直愛你,也是真的。”
夏明之的聲音很冷靜,可他的眼神卻是痛苦的。
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他問阮卿
,聲音很冷靜,“但你并不信我,對嗎?”
阮卿咬住了嘴唇。
他覺得這局面越來越失控了,本來不過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不小心親了他的側臉,他根本覺得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這件事情儼然成了導火索,像冬日荒山上的一粒火星,燃起了夏明之的不安。
而阮卿發現自己處理不了,因為他沒法順著夏明之的話去回應。
他甚至費解地想,為什麼夏明之變成這樣,他為什麼好像真的很傷心。
夏明之分明不是會為這些事難過的人。他的愛就像山間的雪,看著似乎漫山遍野,然而太陽一出來,就會無聲無息地融化,再不留一絲痕跡。
所以阮卿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傷心,看著阮卿的眼神,好像阮卿拿把刀子捅進了他心里,還滿不在乎,甚至不關心他疼不疼。
===舊居===
夏明之也在看著阮卿。
自從阮卿回國,他們仿佛一對沒有經歷任何磨難挫敗的戀人,只是分開了一段時間,如今重逢,就自然而然在一起。
阮卿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他,他變得強大且溫柔,似乎真的不曾在意四年前發生的一切。
好像夏明之說愛他,說他四年中找過他,阮卿就已經滿足了。
可是一個林卡爾,一個出乎意料的吻,阮卿不經意的幾句話。
就把這個平和的假象揭開了。
夏明之甚至沒有多驚訝,反而有種本該如此的宿命感。
他們這麼難堪的一場分手,這樣遍體鱗傷的一段往事,如果阮卿真的忘得一干二凈,那才叫癡心妄想。
他夏明之雖然一生好運,但他不信自己在愛情上也有這般好運氣。
他終于明白了,阮卿是以怎樣的心情與他在一起。
他沒有說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一直,一直都愛著阮卿。
所以他也了解阮卿。
即使如今的阮卿,已經有很多地方讓他捉摸不透,讓他患得患失,可他還是清楚地看懂了阮卿眼中的情緒。
夏明之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麼冷靜過。如果有一門課是研讀阮卿,他一定是班上最用功的那個學生。
自從阮卿回國,他和阮卿說過無數次“我愛你”,他向來吝嗇于展現自己的愛意,唯獨對阮卿,他變得予取予求。
他以為自己只要保護好阮卿,拿出比從前更甚的溫柔與耐心,總有一天,阮卿會再次接受他。
卻不想,阮卿還是覺得,夏明之不會在乎他。
阮卿一直不說話,夏明之自己問了,“阮阮,你覺得我就算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也不會難過的,是嗎?”
“你覺得我可能會分手,可能會一走了之。唯獨不會傷心,對嗎?”
夏明之死死地盯住了阮卿。
阮卿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甚至是有點驚惶不安的,像個猝不及防被逼問的小兔子。他本能地有點害怕夏明之突然沉下來的臉。
可他還是掙扎著點了點頭。
他向來不會和夏明之說謊。
他不安地看著夏明之,又看了一眼窗外,總有點躍躍欲試想逃跑的意思。
但他無處可逃,這間辦公室只有十來平米,夏明之和他之間的距離也不過一米,伸出手就能碰到。
夏明之反而更加冷靜了,像是塵埃落定。
四年的傷痕,分離,還有無數個長夜的絕望,似乎都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在這個不大的辦公室里,像一條無形的河流一樣流淌,把他們分隔成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