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都是信息素的味道,他的和夏明之的,檀香味與花果的香氣融合,混合出了一種曖昧灼熱的氣息。
可他被夏明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當他在床上解開頸環,試圖讓夏明之標記自己以后。
那是阮卿第一次,看見夏明之暴怒的臉。
那個從車禍里醒過來,第一時間卻是問他疼不疼的夏明之,把他摔在了地上。
他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手臂都撞破了,也沒能換來憐惜的一眼。
那個在下雪天把他抱在懷里的夏明之。
那個給他過十九歲生日的夏明之。
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眼睛赤紅,仿佛他們不是剛剛還在相擁親吻的戀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阮卿瑟瑟發抖地看著他,有一瞬間,他覺得夏明之看著他的眼神是憎恨的,像要把他撕碎。
他才十九歲,從出生到如今,只做了這麼一件壞事,就立刻被懲罰了。
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求夏明之原諒自己。
但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夏明之就走了。
沉重的大門關上了,把他們一年多的時光與阮卿,通通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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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不對,設計他要他標記我,本來就是一件卑劣的事情。”阮卿嘆了口氣,“如果是我現在,我可能至死都不會選擇這麼做。”
可當年他才十九。
他在阮家困了十幾年,什麼都沒能得到過,沒有人教過他,原來愛不是占有,不是死死攥在手心里就能抓住的。
夏明之是他十九年來,唯一渴望的,想要永遠留在身邊的人。
所以他卑劣地,不擇手段,也想把夏明之留在身邊。
最后他也得到了懲罰。
他親手把夏明之推遠了。
阮卿低聲地笑了兩聲,為當年那個愚蠢天真的自己。
他喝了一口酒,狀似輕松地問凌安,“你現在還覺得他愛我嗎?”
凌安說不出話來。
因為答案是否定的。
他難過地看著阮卿月光下的側臉。
就像阮卿說的,即使是陌生人,高度契合的a與o,在發情期,也難以拒絕彼此的結合。
何況是相愛正濃的兩個戀人?
除非,夏明之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并且一直在防備他。
阮卿也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其實他不該再說下去了,話到這里已經夠了,他不是習慣于揭開自己傷疤的人,可是也許是他已經有點醉了,也許是與夏明之的重逢,讓他又一次陷入了困境,他看著凌安,這個陪伴自己多時的,對他永遠溫柔的小師父。
阮卿
嘆了口氣,自己也覺得自己當年可笑。
“我當時太傻了,都到了這樣的地步,還幻想他會回來。”
夏明之把他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他當時還在發情期里,剛剛還溫柔摟抱著他的alpha離開了他,結合被迫中斷,發情熱就氣勢洶洶地席卷而來,燒得他站都站不住,只能匍匐在地上。
可他第一時間不是去拿強效抑制劑救自己,而是在給夏明之打電話。
“我給他打了十七通電話,第十八次,他關機了。”
阮卿永遠記得,他蜷縮在家里的地板上,手機就在他面前,里面卻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夏明之已經厭棄到,甚至不愿意接他電話。
夏明之身體力行地告訴了他,即使是高度的契合,只要他想,也不過是一頁廢紙。
阮卿喝完了罐子里最后一口酒,酒已經變溫了,落在喉嚨里卻還像刀子一樣疼。
阮卿看著頭頂朦朧的月光。
四年前他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光。
后來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去問護士小姐,他的手機響過沒有。
護士小姐滿含同情地看著他,一個被alpha在發情期就拋下的男孩子,醒過來第一件事,卻是詢問電話響過沒有。
“沒有。”護士小姐不忍地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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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上變得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微風擦過樹枝的聲音,什麼也沒有。
阮卿自始至終,都沒有真的哭出來。
凌安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了,他本來有的是話想要和阮卿聊一聊,可如今他看著阮卿,卻發現阮卿比他想的還要清醒。
他自始至終都像一個清醒的局外人,永遠都銘記著自己四年前的過錯,卻還能對著如今的夏明之予取予求,情深似海。
凌安靠在自己的膝蓋上發呆。
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他問阮卿,夏明之對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阮卿想了想,說,他是我的玫瑰。
是小王子的那朵玫瑰。
這星球上有成千上萬朵玫瑰,每一朵都很美,可是只有夏明之,才是屬于他的。
但如今,阮卿已經醒了,他已經放棄了擁有這朵玫瑰了。
因為這朵玫瑰始終不會愛任何一個人,他只屬于自己。
但他卻一如既往的,還愛著他。
“卿卿……”凌安小聲叫了阮卿一句,他伸出手,牽著阮卿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阮卿溫和地看著他。
其實他真的沒有這麼難過。
那天韓祁給他的視頻,還是多少給了他一點慰藉的。
夏明之多少還是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