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倒有點想見見夏明之。”凌安突然說道。
元姝啪得把遙控器一扔,坐直了問,“為什麼?”
凌安無辜地看著他,“阮卿跟他在一起已經是既成事實,你難道不想去幫阮卿把把關嗎?”
元姝皺了下眉,又坐回去。
她心里天人交戰,心想要是阮卿真的沒騙我,過陣子就把夏明之甩了呢,有什麼可見的?
一會兒又想,不管分不分,這個害阮卿做了幾年噩夢的人,總得見一面以后踩方便扎小人啊?
阮卿推推她,含笑問道,“你想見他嗎?”
元姝憋了好一會兒,才跳出來一句,“見就見。”
他們三人在客廳里待到十二點,元姝終于扛不住長途跋涉的勞累,困得兩眼發暈,先回房間睡覺了。
她揉著眼睛跟兩人道了晚安,奇怪地問凌安怎麼不去睡。
凌安還在往嘴里扔薯片,揮揮手,說自己下午補覺了,精神好得很。
元姝嘀咕了一句夜貓子,就不管他倆了,自己先走了。
阮卿看著元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又聽見輕微的一聲關門的聲音。
他回過頭,他的小師父,這個曾經與他在無數深夜里聊到天光大亮的人,現在還盯著電視屏幕,仿佛里面無聊的電視節目真的對他有什麼說不出的吸引力。
阮卿心里微微嘆口氣,估計他的小師父一時半會兒不會去睡了。
“元元今天很困了,估計五分鐘就睡著了。”凌安咔擦咔擦吃著薯片說道。
“嗯,而且睡著就不醒。”
凌安笑了一下,切換了電視,放到一個沒那麼嘈雜的頻道上。
他像是漫不經心,眼睛還盯著屏幕,隨口問道,“你下午跟元姝說的是真的嗎?一旦得到了,你反而會對夏明之厭倦?”
阮卿從他懷里也拿了個薯片,咔擦一咬。
他抬頭看了凌安一眼,笑了一下。
“假的呀。”
===夢魘===
凌安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阮卿的時候,得知他居然是想跟他學習如何變得風情撩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心想現在的孩子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突發奇想。
但是只怪阮卿長得好看,又乖又軟的,對人還好,看他醉酒了就給他擦臉喂醒酒藥,在旁邊守了他半夜。
凌安醉得睡眼朦朧,燈光下看著阮卿白皙的臉和清瘦漂亮的手指,不老實地摸了兩把,心想這麼個美人還不如跟了我呢。
所以后來就慢慢熟悉起來。
凌安第一次聽到阮卿跟夏明之的故事,知道他是因為夏明之喜歡那種情場高手,不需要承諾只圖歡愉的人,他就也想變成那樣。
凌安心里頭覺得阮卿傻得可以,苦口婆心勸他渣男算個什麼東西,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三條腿的a遍地都是,以阮卿的美貌和性格,喜歡他的人能排到三條街以外,眼光要長遠。
可是阮卿搖了搖頭。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排隊買奶茶,天色已經暗了,冬天的風冷得直往人脖子里鉆,阮卿喝了一口熱乎乎的奶茶,嘴唇紅紅的,聲音還是軟綿綿的。
“可是我喜歡不了別人了,我試過了,我沒辦法,”阮卿聲音很淡,眼神也很淡,是那種認命了一般的味道,“我這輩子估計只能喜歡他了。”
“不過我也不是想拿什麼復仇劇本,變成他喜歡的樣子回去奪回他,”阮卿對他笑了笑,“我就是有點好奇,是不是我變成了他喜歡的那個樣子,不再祈求他愛我,我再見到他,就沒有這麼痛苦了。
”
凌安愣愣地看著阮卿被凍得有點發紅的臉,鼻尖是紅的,臉頰是粉的,乍一眼看,阮卿像是哭了,可是再仔細看,才發現他沒哭,反而帶著笑意。
凌安嘬了口奶茶,他要的是無糖,可是喝進嘴里才發現有點苦,不好喝。
那天他們一起回家,到了路口才分手,凌安盯著阮卿轉身的背影,發現阮卿是真的很瘦,走在風雪里像一根細瘦的竹,這麼堅韌,卻又顯得脆弱。
那時候他還不太信阮卿說的話,只以為他還在上一段感情里沒能出來,然而只要時間夠久,總會忘的。
這世界上有多少感情熬得過時間,初時再是驚心動魄,山盟海誓,也會被柴米油鹽的生活瑣碎磨平,到最后只剩下灰燼里的一點余溫,摸上去還有暖意,卻不會再燙手了。
凌安也不是沒有暗戀過,他也有過求而不得的人,最死心塌地的時候,他一個人踩著沙灘邊的海浪,以為他永生都不能再愛上別人了。
可后來怎樣,他還不是連那人的臉都快忘了。
他心里這麼想著,也沒多在意,嘬著無糖的奶茶后悔沒加糖。
結果三天后,他有事在阮卿家里留宿,他看見阮卿做噩夢了。
噩夢誰都會做。
可是阮卿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死死地咬著嘴唇,咬得嘴唇都出血了,還一言不發。
凌安驚慌失措地把他搖醒,可他醒來以后,眼睛明明是睜著的,睫毛輕輕眨了眨,卻像在夢里沒出來。
這屋子里很暗,他盯著凌安的臉,卻不是在看他,他把他認成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