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低頭喝粥,聲音含混地帶過,“有次不小心出了點事故,是他們把我送醫院去的。”
夏明之再想問,阮卿就不說了。
他不是夏明之,會主動介紹自己的朋友與情人見面。
阮卿漫不經心地想,其實認識情人的朋友是世界上最沒有必要的事情,因為連戀愛關系都不一定長久,朋友的朋友,又何須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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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阮卿就把夏明之掃地出門了,甚至沒準他留宿。
并且鄭重告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都可以不要在公寓附近出現了。
夏明之抵著門,覺得自己有點凄涼。
阮卿摸摸他的狗頭,微笑道,“我和他們很久沒見了,總有點很多話要聊聊,你找言沉他們去玩吧。”
夏明之心想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還需要玩伴,我要的是老婆啊。
結果阮卿沒給他再多說的機會,伸手就把他推了出去,大門咔擦一下關上了。
夏明之落魄無依地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看阮卿真的沒有收留他的意思,才失魂落魄地走了。
而等夏明之離開了,阮卿一個人攤在沙發上面,手長腿長,像一條擱淺的美人魚。
他翻看著手機里面和元姝還有小師父的合影。
有一張是三個人一起在醫院的草坪上拍的,路人拍下來的,被他們要過來了。
照片里是冬天,阮卿被毛毯蓋著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人瘦而蒼白,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元姝正給他往嘴里塞便當,小師父在旁邊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三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在冬日的陽光底下閃閃發光。
一想到很快又要見到他們了,阮卿情不自禁嘴角泛起了一點笑意。
其實他高中和元姝的交集并不多,只是幫了元姝一個忙,元姝因而非常感激他。
后來他被阮家放逐去國外,第一年過得人不人鬼不鬼,在學校里撞見元姝的時候,元姝甚至不敢認他。
后來是元姝一點一點接近他,知道了他的大概情況,哭著把他拖去看心理醫生,阮卿這才走上了漫長難熬的康復之路。
最艱難的時候,阮卿每次治病出來,元姝都守在門外面,哭得比他這個病人凄慘多了。本來是無神論者的元姝,那陣子經常去教堂捐款,病急亂投醫一樣求著阮卿一定要好起來。
阮卿至今都記得,元姝拉著他的手一起站在教堂里,陽光從教堂的彩繪玻璃里透出來,元姝迷茫地輕聲說道,“你這麼好,為什麼上帝不給你幸福?”
看著元姝眼淚迷蒙的樣子,阮卿突然心口微微苦澀了一下,問,“我很好嗎?”
元姝用力地點頭,“特別好。阮卿,你特別好。”
“那我可要快點好起來。”阮卿輕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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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天后的機場。
阮卿把凌安跟元姝接上了車,凌安坐在副駕上,元姝一個人坐在后面,戴著一副超大的墨鏡,氣鼓鼓的,一
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凌安悄咪咪跟阮卿說道,“她路上逮著機會就要痛罵一遍夏明之,現在又舍不得罵你,只能閉嘴了。”
元姝在后頭哐得一下踹了凌安椅背。
凌安分分鐘坐好,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講。
阮卿從后視鏡里偷偷看她,覺得元姝氣鼓鼓的樣子特別可愛,又忍不住去招惹她,撒嬌一樣喊,“元元。”
元姝差點沒繃住,從墨鏡里瞪了阮卿一眼。
“你們公寓都搞定了嗎?”阮卿又轉過去問凌安。
“我自己有房子,元元公司給分了一個公寓,”凌安吐著一個泡泡糖,“不過先在你家住幾天,歡迎嗎?”
“住到天荒地老都行。”阮卿說道。
元姝終于忍不住了,從后面湊過來,陰森森地說,“如果我在你家見到夏明之,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點什麼。”
阮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把他趕出去了。”
元姝看上去想說些什麼,又咬著嘴唇憋住了。
但是她忍了又忍,阮卿聽見她小聲問了一句,“你真的這麼喜歡他,非他不可嗎?”
她這一句是有點委屈的,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阮卿。
可是阮卿聽出來了她的妥協。
她從聽說阮卿又和夏明之滾到一張床上以后,就氣得輾轉反側,恨不得立刻飛過來把阮卿帶走。可等她真的見到阮卿了,阮卿笑起來云淡風輕的,她又無可救藥地心軟了。
“他這次對你好不好?”元姝又兇巴巴問了一句,“不好老娘剁了他。”
凌安在前頭鼓掌,“我支持你,先剁老二。”
元姝又踢了一腳凌安的椅背,“就你話多。”
阮卿的心幾乎是立刻軟了下來。
他從后視鏡里又看了元姝一眼。
元姝的墨鏡還沒有摘下來,但阮卿總覺得元姝的眼睛有點紅了。
他想,如果元姝現在真的拿自己要挾,要他和夏明之分手,他估計眼皮都不眨就答應了。因為他可以辜負夏明之,卻絕不能辜負元姝。
是她把阮卿拉出深淵的,所以阮卿從來舍不得她傷心。
“元元,你知道的,夏明之一直是我求而不得的一段感情,”阮卿舔了下嘴唇,聲音很冷靜,“我一直得不到他,就一直惦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