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這個頸環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出于戒心,保護自己不被任何人標記。
而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生出妄念,不要奢求夏明之會標記自己。
夏明之永遠都不會標記他。
他心知肚明。
當年分手的時候,他滿臉淚痕,夏明之卻冷靜到殘酷,清楚地告訴他,他永遠不會標記任何一個omega——阮卿這樣的,就更加不行。
夏明之這樣級別的alpha,有的是千嬌百媚的omega往他身上撲,他根本不可能被一個omega束縛。
他喜歡的,從來都是貼心識趣的美人,可以成為床上貼心的伴侶,下了床卻干脆利落,絕不糾纏,一旦感情淡去,就和平分手。
“我不該和你交往的,”夏明之的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懊悔,深邃的黑色眼睛在陽光底下鍍上了一點淡金色,他大概自己也在疑惑,怎麼會和阮卿這麼纏人的omega交往這麼久,“你需要家庭,標記,需要被占有被呵護。可這些我都沒有。”
阮卿倒在車座上,頸環被他攥緊在手心里,上面的一小塊金屬硌得他手心發痛。
一個鏡頭一旦回憶千百次,就連疼痛也跟著麻木了。
剛分手的時候,阮卿想到夏明之和他分手的那個下午,就覺得血液都要被抽干了一樣,人變成空空蕩蕩的一具皮囊,連思維都變得遲鈍。
然而時間久了,這份痛楚居然也慢慢被磨平了,變得模糊起來。
如今再回憶起來,阮卿已經能認同地覺得夏明之說得對。
是他過分貪求,盲目天真地索要標記與愛,才招來這樣的結局。
如果他四年前就能有今天這樣的修為,興許夏明之還能喜歡他再久一點。
===無用===
阮卿在車上又坐了一會兒,車子里的溫度慢慢下降了,他的身體也不再發抖了。
他掏出手機,翻出手機上第一個聯系人。
是個很秀氣的名字,元姝。
她是阮卿的高中和大學同學,也是阮卿這麼多年最好的朋友。
要論誰最了解阮卿所有的往事,元姝敢認第二,怕是沒人認第一。
當初阮卿要回國的時候,元姝一直送他到機場,抓著他的手明明滿是擔心,卻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電話接通的很快,元姝現在在日本旅游,接起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阮卿要丟給她怎樣的炸彈,高高興興地和阮卿說,她給他買了好些個禮物,回來等他自己拆。
“阮阮,我還在日本看見一個特別可愛的小貓,覺得很像你。”
元姝也逐漸習慣了叫他阮阮,但是聽在耳朵里,卻像兩個名字。
阮卿勾起嘴角笑了笑,等元姝把話說完,才開口喊她的名字。
“元姝,我見到夏明之了。”
阮卿很冷靜,他聽見電話那頭,元姝似乎連呼吸都停住了,卻還是說了下去,“我發誓我回國后真的沒去找他,但是這才一個禮拜,他居然自己送到我門口來了。”
“然后我沒忍住,睡了他。”
阮卿說得云淡風輕,電話那邊卻好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阮卿才聽見那邊傳來了一點抽泣聲。
“你瘋了嗎?阮卿,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元姝抖著聲音問他。
阮卿說不出話來。
他回國的時候,飛機穿過云層的時候,他分明是在心里許了愿的,許愿不要遇上夏明之。
可是這才回國一禮拜,房子工作剛剛搞定,夏明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今天他在公司樓上,看見夏明之撐著傘等他,心里分明清楚,只要他這一步踏出去,等著他的又是萬丈深淵。
他都跌過一次了,委實不該再跌第二次。
可他卻還是慢慢地從樓上走下來,走進雨里,鉆到了夏明之的傘下。
“阮卿,我求你了,別這樣行不行,再靠近夏明之,你的病一輩子都好不了。”元姝在電話里惶急地求他,“你好不容易才走出來的,我求你了。”
阮卿的心隨著元姝的哀求軟了軟,阮卿想,要是有一天夏明之和元姝同時掉湖里去,他保證去救元姝,管夏明之去死。
可是如今元姝求他遠離夏明之,他卻做不到。
元姝其實也知道,所以才因為這短短幾句話就崩潰了。
“元元,可我已經變成這樣了,來不及了。”
阮卿從后視鏡里看著自己的臉,他的嘴唇剛剛被夏明之咬破了,眼神雖是冷冷的,整個人卻有種禁欲又靡艷的味道。
正是他想要變成的,夏明之喜歡的樣子。
既是人間尤物,又絕不會床下糾纏。彼此進退有度,絕不干涉。
“我練習了一千遍一萬遍,才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不驗收一下成果就太可惜了。”阮卿淡淡地說道,那個黑色的頸環在他手指上繞著圈。
他努力了好多年,捱過了許多個漫無邊際的長夜,才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才決定回國。
他想他這次是
完全不一樣的人了,再也不是那個可憐巴巴的,一心一意要夏明之標記自己,給他一個家和依靠的阮卿了。
他變成了一個進退有度,成熟冷靜的人,他可以為了夏明之變得千嬌百媚,卻不索取任何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