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林知!
懷中之人還有氣在,姜初亭要把他抱起來,顫聲道:別睡,求你別睡,我帶你看大夫。
林知卻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掙開眼睛道:已經、已經沒用了我活不了了。
姜初亭滿面淚痕,心都碎了。
林知淚珠從眼眶滑落,氣若游絲道:初亭我不甘心我想在最后求一個答案
林知問他:如果,如果我爹還在你你會選誰告、告訴我
姜初亭氣息戰栗著,幾乎是毫不猶疑,紅著眼睛堅定道:我選你!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陸照靜靜地看著他們這邊,整個人仿佛一座沒有絲毫生氣的石雕。
林知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姜初亭痛不欲生,啞聲道:我選你,我只要你,所以你不要有事,也別說話了,我這就帶你去找元大夫。
姜初亭再次想抱起他,林知卻極力抗拒,用手去推他,說道:不行,不能救我,我必須
原本應該沒有多余力氣的他,卻就這樣將姜初亭的手給一把推開了。
林知還沒能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腦子里一道驚雷轟然炸響,他身體猛地一顫,雙手抱住了頭,用力閉了閉眼,復又猛地睜開。
就像是沉睡多時被喚醒了一般,眸中突然浮現一抹清明。
他表情呆了呆,然后,試探一般,緩緩地從姜初亭懷里坐起來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林知?情況陡生轉變,姜初亭長睫上還沾著淚珠,也開始察覺了不對勁。
林知的脖子有傷口,也流了很多血,看著嚇人,但根本不致命。
方才他是因為看到信還有林知身上那麼多血倒在了地上一時間亂了方寸,又加上林知的表現完全就是一個將死之人,才沒及時發現這個破綻。
姜初亭頭腦立馬冷靜了許多,眼睛瞟到了他身側掉落的一把削砍成的匕首模樣的小竹劍,拾起來看。
除了邊緣稍微鋒利了那麼一點,和賣給小孩子們玩兒的玩具沒什麼差別。上面還沾了血跡,林知的傷口好像就是這個劃傷的。
林知看到這玩意,失聲驚道:這什麼?究竟怎麼回事?
他明明是用一把匕首自盡了!可是現在,現在怎麼
林知整個人都懵了,姜初亭長呼一口氣,撕下自己的一截布料柔軟的衣袖,給林知擦拭包扎傷口。
林知因為失血,頭還是有點暈,云山霧罩了好一會兒,猛地抬眸看姜初亭:初亭,你能下床了?
姜初亭被他問得莫名:我一直都好好的,為何你這樣問?
林知不知是驚訝更多還是驚喜更多,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抓著他:你沒生病??
可是他明明自己親口說的,而且還吐血了,元大夫也說了那種話,他才等等,不對,真的是初亭說的嗎?還是林知擰緊了眉頭,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亂。
我不是告訴過你,只是有點內熱之癥罷了。林知的信他方才都沒來及看完后半部分,所以姜初亭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想了想,他回過頭去看陸照那邊。
陸照坐在輪椅上背對著他們,松開捂住嘴的帕子,緊緊握在手心,指縫透出一抹嫣紅。元瑕注視著他,目光滿是擔憂和心疼。
元桑看看陸照,又看看姜初亭他們,連連唉聲嘆氣,憋不住了,高聲對林知道:姜公子沒生病,你以為他生病,都是我們騙你的!
蓬萊島上確實沒神仙,但身為尊主卻還是會有一些非同尋常的能力。
比如造夢,為他人編造夢境。
從林知躺在床上看到陸照那一刻起,到他靠在床架邊醒來寫信,林知以為過了好幾天,其實只是半個晚上而已。
姜初亭承認自己病了又吐血,是陸照給他造的夢,讓他完全分辨不清夢境和現實。
造夢沒有完全被解除,他把小竹劍當成了想象中的匕首自盡了,因為下手重,對自己馬上就要死去深信不疑,所以表現出來的就像是真的要死了一樣。
而姜初亭之所以這些天流鼻血,是因為陸照時常給他喝的那種茶,喝了非常補身體,但喝多了就容易內熱上火。至于元大夫,還有白大夫就更不用說了,聽從陸照的意思,配合了一下而已。
姜初亭的身體根本無礙,林知被徹頭徹尾地騙了。
弄清一切真相之后,林知又喜又怒,喜的是姜初亭身體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怒的是自己這樣被戲耍!
姜初亭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冷靜,走近了些,問陸照:陸兄,你為何要這樣做?
陸照悶咳兩聲,低聲道:來島之前,我問過你,你難道不怕我把你關在島上永遠不放出去嗎?你說我不會這樣做。那我告訴你,如果,他今天沒有為你舍命,過幾天離島的就只會有他一個人。
姜初亭心頭一震:你
林知聽到現在,差不多全都弄明白了,原來從上島第一天做噩夢開始,他就已經掉進了陸照的圈套里面。先是加重他的心頭的陰影,亂他心神。再后來造夢,讓他自以為親耳聽到初亭承認,又親眼看到初亭吐血,以為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心急心痛之下幾乎不加辨認就相信了這一切,最終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