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多月,另外一個消息傳開來,罪人林惜在被追捕的過程中,自己引火點燃躲避的破屋子,燒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元桑原本就對林家痛恨至極,這段時間又親耳聽聞林家所有惡劣罪行,當即就痛快地道:死得好!
一向不言人是非的陸照也開口了。他眉眼冷沉,幾不可察地一哂,低低說了四個字:的確該死。
林知神情恍惚,看上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以洪玉菲的能力,絕對可以帶她娘成功逃走的,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夜里,姜初亭淺淺睡著,察覺有異,睜開眼睛,發現林知用被子將臉給捂住了。
有極力壓抑的抽噎聲傳出來。
姜初亭心臟抽了抽,坐起身,輕輕掀開他的被子,喚道:林知。
由于忍得太久,他的臉憋得通紅,淚水流了滿臉,眼皮也已經腫了。
聽到他的聲音,林知下意識里抬手用力擦掉淚水,可是眼淚仿佛無窮無盡,怎麼都擦不完。
我林知想說話,可是喉嚨里堵得漲疼之極,竭力只發出了一點微弱的氣音。
姜初亭無聲一嘆,把星兒抱到床里面,他躺到林知身旁。
姜初亭用衣袖擦拭他的眼淚,林知撲進他懷里,將他摟得死緊。不再克制,淚水很快將他衣襟打濕。
姜初亭回抱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一下一下輕輕拍打他的背。
不管林惜怎麼樣,都是生養他的那個人。
她死了,他心痛難受也是人之常情。此前見他反應平靜,還有點擔心。
這時候能哭出來就是好事。
林知從聽到林惜的死訊之后,消沉了好幾天,星兒陪伴他,逗他開心,他也只是勉力的動動嘴角。
很快他們就到了瓊海邊境的一個小鎮上,也不作休整,打算直接上船出海。
元桑拿出蒙眼的布條,對姜初亭道:不是不相信你啦,只是你們不是島上的人,必須得遵守這個規矩。
蓬萊島遭外界覬覦不是一天兩天了,能有這樣的防范也是正常的。
姜初亭正伸手去接,陸照卻道:不用,就這樣過去吧。
姜初亭轉過頭去,和他漆黑雙眸對視上,片刻,還是把布條接過來了,輕笑道:還是不要破壞規矩為好,蒙上眼睛也沒什麼妨礙。
姜初亭先把魏加和星兒的眼睛系好,林知本來就看不見,無須多此一舉,他最后就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了。
眼前一片暗黑,但感覺到陸照一直在盯著他看。
想到了什麼,他不由輕輕呼了一口氣。
坐馬車一個時辰之后,全員下車,姜初亭抱著星兒,他們幾個不能視物的人被攙扶著一直往前走。
星兒被蒙了眼睛,覺得不舒服,一直在姜初亭懷里扭動鬧騰,姜初亭差點抱不住他。
一直扶著他的陸照見狀揚手,把星兒的蒙眼布給取下。
姜初亭察覺到了,微微轉頭。
陸照道:孩子還小,不必如此嚴苛。
姜初亭也不再堅持,頷首道:多謝。
林知已經被元桑扶到前面去了。陸照頓了頓,忽然問:初亭,你覺得我趁機向你提條件,過分嗎?
姜初亭愣了一下,才道:我也可以不答應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陸照目光晦暗望著不時回頭的林知,又低聲問道:你難道就不怕我把你騙到島上,永遠都不放你出來了嗎?
姜初亭輕輕笑了一下,毫不遲疑道:不會。
陸照盯著他的臉。
姜初亭如實道:我行走江湖多年,什麼人都見識過,但一見面就覺得可以信任交好的人才三個,其中一個就是你。陸兄為人坦蕩,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陸照問:那另外兩個呢?
姜初亭回答道:一個是我的好朋友,已經認識了快二十年了,另一個他低嘆著一笑,坦然道:另一個是我年少時的愛人。
陸照蒼白的唇顫了顫:那他
姜初亭并沒有刻意回避,如實道:因為意外,已經不在了。
陸照望著他,眼神痛苦不堪,然而姜初亭卻根本看不到。
走了約莫一刻鐘,他們被帶上了大船。等摘下眼睛上的那塊布,他們已經身處在了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
聽元桑說至少要行駛七天,才會抵達蓬萊島。
魏加有點暈船,吃不好也睡不香。姜初亭要照顧林知和星兒,元桑就幫著他分擔,看顧魏加。
其實說起來,元桑比魏加大不了幾歲,但是他總是傻乎乎,所以看起來像個小屁孩。
元桑很奇怪,問魏加道:你看起來是個難得有仙緣的人,怎麼還暈船呢?
他們口中有仙緣的意思就是,和蓬萊島有好的緣分,即使是一個外界人,也會被允許在島上留下久住,或者時常來往。
魏加一聽,歪頭看著他:有仙緣?元溪姑姑也這麼說過我。
元桑瞪大眼睛,長吸一口氣,大聲道:什麼?元溪姑姑?你見過她?!
姜初亭剛好過來看魏加,聞言不由問道:我也見過,她果真是你們島上的人嗎?
聽到這邊的動靜,陸照和元瑕也過來了。
聽他們解釋,姜初亭這才明白,原來元溪是蓬萊島一位很厲害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