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扁著小嘴嗚嗚兩聲, 從奶娘懷里回過頭來一直看姜初亭,不過也沒哭。
方才回來的路上, 裴璟和星兒就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氣氛一度很詭異。姜初亭盡量讓這兩人不要呆在一塊, 以免產生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裴璟余光瞥見那孩子被抱走消失, 收回視線,落在姜初亭臉上,神色陡轉, 開始興師問罪:說,為什麼每次我來你都不在?故意的是嗎?
姜初亭道:我不會占卜,怎知你何時會來?只能說巧合罷了。
姜初亭往屋內走, 裴璟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后, 質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來得不是時候?
嗯,可以這麼說。姜初亭點頭, 緩聲道:你想來便來, 可從未提前給我打過招呼。
其實, 是這麼個道理。姜初亭又不是后宮嬪妃,需時刻等候著他寵幸, 難道還得要求他天天呆在屋子里等他嗎?
這對姜初亭來說, 是絕不可能的事, 裴璟也并非把他看作這種人。
只是,他近來政務繁忙,好不容易能點時間來想見見他,他卻總是不在,幾次三番,不免感到心中憋屈。
裴璟抓住他衣袖,不讓他走了,望著他的臉,目光泛沉:你現在孩子也生了,我想把你安排到宮里去。這樣,我想見你也就不必如此麻煩。
姜初亭沉默須臾,問他道:如果我說不呢?
裴璟死死盯住他,下頜緊繃著,一字一句問:那你待如何?
姜初亭彎了彎嘴角,語調一轉,和緩許多:我在這里已經習慣,不想換地方。而且,近來天氣不大好,我應該很少出門了。
他這意思很明顯了,裴璟重重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算是認可了。
在他這里,自己從來都只有遷就的份兒。
兩人坐到茶案邊,姜初亭煮了熱茶給他,望了望窗外的飛雪,不由道:小九,雪越下越大了。
急什麼,茶都還沒喝呢,又想趕我走。裴璟的目光流連在他挺拔纖瘦的腰身上,舍不得移開。
姜初亭解釋:不是趕你。只是雪天路滑,趁早回去比較好。
裴璟支著下巴,道:就、不、走,我的果子還沒吃呢。
果子?姜初亭一時沒反應過來,裴璟瞪他道:就是你買的那紅色的果子,我都辛辛苦苦幫你撿了,你難道不請我吃?
彎了一下腰,確實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姜初亭叫人進屋,吩咐去把果子洗凈端上來。結果呈上來之后,裴璟用目光審視那一小盤紅通通不知名的野果,遲遲不下手。
想他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大概從未吃過如此低賤的東西。
姜初亭觀察他神色,主動道:天冷,果子冰涼,怕吃了鬧肚子,不如撤下去吧。
話剛落音,裴璟已經拿起一個吃到嘴里了。
姜初亭目不轉睛:怎麼樣?
裴璟滿口香甜,嚼完咽下去才哼道:難吃。走的時候,還帶走了一小包,理由還是之前那個,他辛苦撿的,難吃也得吃。
裴璟心情尚佳,回到宮里,臉上尤掛著笑容,太監總管張德全迎上來,行完之后稟報道:陛下,下午皇后娘娘那邊派人過來傳了消息。
裴璟步伐未停,邊走邊漫聲道:什麼事?
張德全緊跟在他身后,道: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聞言,裴璟嘴角笑容收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張德全垂著頭,畢恭畢敬。
哦,知道了。裴璟語氣冷淡道:讓人送些東西過去。
張德全應了:是,奴才這就差人去辦。
皇后左等右等,望穿了秋水,只等來了一堆賞賜,卻沒見到裴璟的人,不免心中失望。
陛下真的回宮了嗎?
回娘娘的話,是的。
他是不是在議事,忙得沒空過來?
陛下陛下好像在御書房寫字。
皇后一怔,不由嘆氣。她知道,陛下對她沒有感情,但她這個皇后該有的都不會缺,也不會刻意地為難她,她該滿足了,從來都不敢奢求更多。
只是她到底也才十八歲,這種情況下難免會心懷僥幸期待著他能過來看一眼。可他寧愿寫字,也不愿意過來。
恍如一盆冷水澆下,熄滅了她滿心的喜悅。
皇后靜坐了片刻,思前想后,端上補湯,冒著寒風去御書房了。他不來,她便自己去。
到了之后才被告知,陛下回寢殿了。皇后只得又移步去了裴璟的寢殿,可去了,發現他還是不在。
太后娘娘有請,陛下方才去了慈安宮。
皇后知道,裴璟絕對不是刻意地在避她。他如果不想見她,會直接將她攔在門外。
但越是這樣巧合,越讓她感到傷心和沮喪。她面上卻不顯,只淡聲道:既然陛下不在,那就讓本宮將補湯送進去吧。
皇后邁步進入殿內,親自拎著食盒擱在桌上,她眉頭一皺,瞥見了桌面上那一碟與這大殿格格不入的紅色小野果。
那感覺,就像是光華璀璨的珍珠寶石堆里面,驟然混進來一顆不知從哪里來的灰撲撲的小石頭,礙眼不說,還讓其它的東西也蒙了塵,惹得人惱怒。
她覺得不可思議,面露慍色:怎麼能將這種不入眼的東西呈到陛下的桌上?你們都是怎麼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