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不由問:認識嗎?
姜初亭搖搖頭:不認識,只是覺得有趣罷了。看來少君已經成功找到他姐姐了,孩子也很健康,挺好的。
姜初亭轉身,一掀衣擺,坐到桌旁,裴璟也跟上去,坐在他對面。
初亭,你很喜歡孩子?裴璟的語氣聽起來很尋常。
他現在除了撒嬌的時候叫師父,尋常的時候,都是叫他的名字了。
姜初亭回答道:并不討厭。
按時間推算,下個月他就要生了。裴璟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是而非地沖他笑了笑道:我不喜歡孩子。
姜初亭沉默,突然想起了之前江顯問他的那句話。
裴璟凝視他低聲接著說:除非,你給我生一個。
兩人安靜對視片刻,姜初亭率先移開視線。避免惹裴璟生氣,能接的話他都盡量會接,盡管有時候只有一個嗯字。但這種情況,他一般選擇閉嘴。
裴璟卻并不生氣,反而短促的輕笑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身后,墨林帶著人將買來的花燈掛滿了整間屋子,有兔子燈,荷花燈,鯉魚燈等等,雖然做工比不得宮里的精巧,但惟妙惟肖,很有意趣。
兩人瞬間都被籠罩在了花燈的融融光暈之中。
裴璟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轉過頭去,看向夜空:再過一會兒還會放煙花,看了再回家。
姜初亭:嗯。
林知和少君分開之后,就一直游蕩,最后把身邊的下屬都打發走了,在路邊找了個地方坐下,抱著劍,盯著劍穗發怔。
這一坐又是好幾個時辰,等反應過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長街上人聲鼎沸,許多人手上都拎著一盞花燈,遲緩的腦子隔了片刻才想起來,趙承陽昨日告訴他,今晚有燈會,叫他來玩。
可他情緒在谷底,并沒有心情來領會這份熱鬧,打算這就回自己的住處,明日一早離開晉城。
站起身剛走了幾步,余光有一抹淡青色身影一閃而過,林知瞬間神魂激蕩,氣血狂涌,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青衣黑發的那人已經混在了人群里,漸漸遠去了。
雖然并未看到臉,但那相似的挺秀身形和衣著已經足夠令林知發狂,就算只有一絲的可能他也不會放過。
林知拔足狂奔,不管不顧用手扒開阻擋他去路的人,紅著眼睛大喊:初亭,初亭!!!
街頭嘈雜,那人繼續前行,似乎并未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林知急匆匆地不小心差點將人撞倒,下意識里扶了一把,再抬頭時,那人居然已經不見了。
初亭,初亭林知心焦如焚,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循著剛才的方向一路追過去。
他喘著氣,頭發凌亂,夜風灌入喉嚨,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到了一處路口,正不知該往哪邊尋,他潛意識里一轉頭,只來及看到一片青色衣角消失左邊的黑暗巷口。他想也不想,便追上去。
初亭,初亭!是你嗎?求你出來見我,初亭!
我錯了,真的錯了,我沒有成親,我只愛你,你出來見我!求你了!!
林知心中無措倉惶,鼻子泛酸,眼睛濕漉漉,滿臉都是蜿蜒的淚痕,哀求著:我真的好想你,你出來見我好不好,我想你啊,初亭
林知腦子發漲發暈,不多時便在巷子里繞得不知道方向了,忽聽得有衣袂翻動的聲音,林知循聲轉了個彎,卻還是沒看到人。
面前只有一堵門,瞧著應該哪家酒樓的后門。是進去這里了嗎?
林知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不假思索地便翻墻而入,他只想找到那人。
后院很大,光線暗淡,林知握著劍,才走了一半,陡然聽得一聲厲喝:什麼人!
林知驚覺自己可能誤闖了什麼不該闖的地方,轉身欲走,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從四周呼啦涌出來的人身手極快,剎那間將他嚴嚴實實包圍住,紛紛拔出了長劍,殺意四起。
林知鎮定下來,轉身沖著為首那個人拱手示禮:抱歉,我是追著人來這里的,并非故意闖入。
在你之前,可不曾有什麼人來這里,還想狡辯?那人冷笑,不由分說舉手下令:將他拿下!
林知已經看到了他身上掛著的腰牌,心一沉,暗道不好。
這是宮里的羽林軍,皇帝親衛。他沒找到人不說,還誤闖了這里,肯定會被當成刺客。
人都沖過來了,林知不得已被迫出劍應戰,這些人多,武功都不差,且殺氣重,他應付起來并不占上風,再打下去,他肯定會敗下陣來。
林知并不想跟她們起沖突,一邊吃力地應付,一邊揚聲道: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誤闖!請先停下,可查清我的身份,我沒有惡意!
他剛開始說了一句話,夜空里突然炸開了幾道絢麗的煙火,耀眼而瑰麗,然后又是接二連三的煙花砰砰的炸響,徹底將他剩下企圖的辯解聲給湮沒。
外面是一場煙火的盛宴,而這里在進行一場冰冷廝殺。
林知身上已經有了好幾處傷,紫色衣衫被血浸濕染成了深色,卻還在勉力支撐,咬牙道:就算是羽林軍,是否也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人?我來之前可不知道有什麼貴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