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亭幾乎可以確認了,林知口中那個從小就討厭,林惜還不讓找的人,就是他。
原來林知小時候跑出來,是為了他。可荒唐的是,那時候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現在,他知道了,林知卻被蒙在鼓里,還親親熱熱的對待他。
講講吧,你都去了哪兒,干了什麼,我好想聽,好像知道更多關于你的事。林知一臉期待的樣子,姜初亭彎了彎嘴角,如鯁在喉。他很想對林知說,我其實就是那個比你想象中還要討厭的人,你其實也并會不想知道更多關于我的事。
隔了片刻姜初亭才語氣自然道:我的經歷很沉悶的,著實沒什麼可講,我怕你聽了會睡著。
難得跟你在一起,這麼寶貴的時間我怎麼會睡著呢?林知頭一歪,靠在姜初亭的肩頭,催促道:你快講快講,我要聽。
姜初亭易容行走江湖這些年,并不只是簡單的走走看看,凡是遇人有不平冤屈之事,不分大小輕重,他都會竭力出手相助。也不是為了博名聲,隨性隨心罷了,救下林知便是其中一件。
他固執要聽,姜初亭隨便挑了幾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講了,結果,林知望向他的眼神更加熠熠生輝,楚然,你真好啊,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你更好了。
===第7章===
這傻孩子,他說的不過是幫老人背柴修屋,幫小朋友上樹取風箏,給腿受傷的小狗裹傷之類舉手之勞的事,怎麼一到他嘴里,好像變成了豐功偉績一般?他對楚然真的已經是一種盲目的吹捧了。姜初亭將心底那股想嘆氣的欲/望強制壓回去,勉強的笑了笑。
不一會兒開始上菜了,小少爺特別闊氣,各種珍品佳肴叫了滿滿一桌。林知特地用一雙干凈的筷子給姜初亭夾菜,邊道:還記得我臉上長毒瘡,疼得嘴巴都張不開,每次喝藥吃飯都是你一點一點喂我的,我總是哭鬧,但你很有耐心,從來都是溫柔的哄我,不跟我發脾氣,我當時就經常想,永遠都不要跟你分開,否則,滿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個你了。只可惜,我還是失去你了。
姜初亭對林知這種不經意的用力夸贊選擇性忽略,眼見碗里越堆越滿,無奈道:林知,行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也快吃吧。
我不要。林知舉杯飲了口酒,目光迎上他看過來的雙眸,笑道:我要慢慢地吃,這頓飯的時間就可以再久一些,你也不會那麼快就離開。
他這話說得過于可憐又可愛,姜初亭心中一軟,擱下筷子,柔聲道:林知,離別本是常事,不必太傷感了。我已經知道你家住在哪兒,以后,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可是我們本來可以不用離別的,你卻頓了頓,沒等姜初亭說話,林知又淺嘆一聲,接道:那好吧,你以后有時間,一定要來林家尋我。
姜初亭略作遲疑,還是點頭應了:有空一定會的。
林知眸子微閃,他哪里不知道這只是一句空話罷了,不過還是裝作不知,展露笑容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哦。吃飯吧。
接下來,兩人有說有笑,還喝了酒,氣氛倒也輕松。
這頓飯吃了很久,飯后又聊了好一會兒。可聊著聊著,空氣中好像有種奇妙的波動,兩人都莫名的不出聲了,這份沉寂來得十分突兀。
姜初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再說什麼,林知原本高興的神色變得無比落寞,眼神也暗淡下去,你這就要走了麼?
姜初亭其實不急,他原本就打算找地方住一晚再回九重天,可是飯也吃了,話也聊了,他確實是該走了。
跟林知的這份親近平和,本來就不是屬于他的。
姜初亭點點頭,輕聲道:是啊,該走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知情緒感染,心里頭竟也有些傷感了。
林知沉默了片刻,悶聲道:今天的時間是不是騙了我,怎麼過得這麼快。
林知送了他一程,一路無話。姜初亭讓他別再送了,林知不舍的又跟了十來步,終于還是頓住,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眼神猶如一道纏人的鉤子,一直追隨著他。只是這回,終于沒有偷偷地跟上來。
待走遠些了,姜初亭才長呼一口氣。面也見了,還沒被他發現真實身份,總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
說起來,林知雖然容貌跟子闕十分相似,性子卻是大相庭徑。他一開始還會有些恍惚認錯的感覺,可是接觸幾次之后,就已經深深的認識到兩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存在。
姜初亭又走到了暢歡園門口,他是刻意來這兒的。地面上的血跡被沖洗過了,但還是留下了一灘印記。
他直覺那個得怪病的小倌兒有些蹊蹺,心中疑云難消,以他的性子,不管怎麼樣,都是要去探查一番的。
至于怎麼探查其實,也簡單。
那就是直接進去。花點錢隨便找個人,總能打聽出什麼。
姜初亭在附近找了家茶樓坐到天色漸暗,從樓上看到暢歡園終于開門迎客,門口燈火靡麗,繁華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