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蛇收好,兩個人裹好圍巾帽子,也沒有回頭的打算,繼續往前瞎轉著,街上看上去沒有人,但又能感覺到熱鬧。
跟寇忱呆在一起的時候,同樣的場景,霍然覺得有了截然相反的感覺。
這些不時在不知道什麼地方響起的炮仗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煙花,不知道是從哪里飄過來匯集起來的銷煙。
全是熱鬧。
寇忱拿著鴨子夾,一路看到稍微厚一點兒的積雪,就過去夾一只放在路邊,有些放在臺階上,有些放在燈柱旁邊,有些放在欄桿上。
過了一會兒,霍然也加入了他,拿著鴨子夾滿大街地夾著。
每做好一只放到路邊,寇忱都會給配個音:嘎嘎!
干嘛呢你。霍然笑著問。
這樣感覺它們就能活過來了,寇忱說,嘎嘎!
好吧,霍然點點頭,做好一只小鴨子放到一個樹杈上時,他喊了一聲,嘎嘎!
寇忱這個人有時候他形容不上來,霸氣,暴躁,裝逼,真逼,酷,二,幼稚,浪漫而他每次都會被寇忱帶著往他的路上一路狂奔。
不知道是寇忱太有吸引力,還是他太不堅定。
總之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仿佛一個還相信童話的小朋友。
樂此不疲。
出門的時候還覺得這種天兒跑出來,一不留神就會被凍成柱子。
但這會兒兩個人都已經一身汗了,頭頂上冒著熱氣兒。
你熟了,寇忱捏了捏霍然的臉,火候正好。
我看看你熟了沒,霍然伸出手,寇忱把臉湊到他手邊,他捏了捏,我靠,可以吃了。
來來來,寇忱招招手,想吃哪塊兒您直接點。
霍然剛想說話,身后傳來了一聲叫喊。
他倆同時往那邊看了過去。
是棟居民樓的三樓,走廊的燈亮著,看得到有人影晃動,這會兒附近沒有人放鞭炮,所以能聽到叫喊聲。
怎麼回事?霍然問。
喝多了吵起來了吧?寇忱說,去年我家鄰居爺倆喝了點兒酒,就為最后一個肉丸子是誰吃掉了吵起來,都打外頭去了。
我靠,那是誰吃掉了啊?霍然笑著問。
誰知道呢,我爸去勸架,說是他吃了,寇忱說,那爺倆頓時要一塊兒打我爸,這才解決了。
打不過吧?霍然趕緊問。
沒動手,寇忱笑了起來,他倆喜歡狗,我把帥帥放出去了,救了我爸。
霍然笑了半天。
不過這家似乎沒有寇忱鄰居家那麼幸福,爭吵的聲音越來越響,甚至在旁邊樓頂開始放禮花之后都還能聽到。
一個女聲,聽上去很年輕,一直在叫喊,帶著哭腔地罵。
操,寇忱拿出了手機,咱倆這什麼體質?我要不以后考個警校吧?
也不是什麼體質,霍然笑笑,很多人聽到了也不會管吧,都不愿意找麻煩,我們每次碰到的事兒,都是本來可以不管的事。
你跟個哲學家似的。寇忱看了他一眼。
你對哲學家有什麼誤解霍然說著往那邊走了過去,站到了樓旁邊的一棵樹底下。
這樓挺舊的了,沒有物業的那種老式小區,霍然都不知道這邊是哪兒,以前從來沒往這邊走過。
寇忱站到他旁邊,手里還握著手機,看情況不對可以隨時報警。
不過樓里一直在罵,先是年輕的女聲哭喊叫罵,接著是好幾個年紀大些的男女的叫罵聲,還有摔門砸東西的聲音。
大過年的。
過了一會兒,叫罵哭喊聲停下了,走廊的聲控燈也滅了。
完事了?寇忱拉了拉帽子。
估計是,大過年的,還能吵成什麼樣啊,霍然說,這都夠可以的了,三十兒晚上呢。
倆人又站了一小會兒,寇忱把手機放回了兜里:走吧。
嗯。霍然點點頭。
兩人轉過身,剛走出去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了低低的哭泣聲。
這聲音尖而細,順著風飄到耳邊的時候幾乎被吹散了,聽著多了幾分詭異。
霍然想都沒想地直接擠到寇忱身上,也沒敢回頭:我操,你聽到了沒。
是剛吵架的,寇忱摟了摟他的肩,在他耳邊小聲說,野外沒有鬼,大街上也沒有鬼,你忘了為什麼要放炮了?鬼都被嚇跑了。
霍然回過神,轉頭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從剛才那棟樓里走出來了一個女人。
應該就是哭喊的聽上去很年輕的那個人。
要不是已經反應過來是什麼狀況,霍然估計自己腿能被她嚇軟。
裹著件很大的白色羽絨服,沒戴帽子,長頭發不知道是沒扎還是剛才打散了,這會兒在風里跟水草一樣瘋狂舞著。
看著跟個電風扇似的。
大半夜這麼冷,剛不知道是吵完還是打完架,一個女孩兒就這麼走了出來,霍然和寇忱都沒動,想再看看什麼情況。
但這個女孩兒往前又走了幾步之后,他倆都愣住了。
這他媽是不是李佳穎?寇忱說。
是。霍然回答。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這樣的時間和場合,碰到這樣的李佳穎。
李佳穎自打上回家長到學校鬧事之后就辦了休學,消失在了大家視線里,這會兒再看到她的時候,發現她變化相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