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空氣很好,帶著涼涼的通透感,霍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到崖邊一塊石頭上,往遠處看著。
今天是個大晴天,能見度很高,可以一直看到天地一線,不過不太直,遠處有山,線是波浪線。
站了沒多大一會兒,身后傳來了自行車剎車的聲音,他回過頭,看到那個小女孩兒正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轉過頭繼續看天地一波浪線。
你到了多久了?小女孩兒問。
一小時。他說。
小女孩兒笑了起來:吹牛,你汗都還沒全下去呢。
嗯。他點了點頭。
哥哥,你還有水嗎?小女孩兒問,我水喝沒了。
車上。霍然指了指自己的車。
小女孩兒過去從他車上拿了水杯,把蓋子擰掉仰著脖子就開始灌,半瓶水幾秒鐘就喝沒了。
你怎麼不喝水啊,還剩這麼多。小女孩兒說。
因為都讓你喝沒了。霍然說。
小女孩兒愣住了。
喝吧。霍然跳下石頭,他知道前面有個只有兩個道士的小道觀,道觀外頭有一眼泉。
往道觀方向走了幾步,他停下了,發現小女孩兒跟在他后頭。
找廁所啊?他問。
嗯,小女孩兒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去上廁所嗎?
霍然及時咬住了差點兒順嘴而出的我去喝水,繼續往前走:我不上廁所。
那小女孩兒停下了。
來吧,霍然說,就前面。
把小女孩兒帶到道觀之后,他去捧了幾捧泉水喝了,然后拿出手機給江磊打了個電話。
登基了?江磊問。
嗯,霍然說,你剛打電話給我什麼事兒啊?
分班表出來了,江磊說,徐知凡啊我們這幾個在文科一班。
挺好,還在一個班。
霍然點點頭。
你猜還有誰跟我們在一個班?江磊壓低聲音問。
寇忱。霍然一聽他這動靜差不多就能猜出來了。
靠,沒勁了啊,你就不能讓我公布答案嗎?江磊說,還有倆,你再猜猜?
許川魏超仁?霍然問。
你他媽能不能讓我來公布啊!江磊很不爽地提高了聲音。
你都說還有倆了,這麼明顯的提示我還等你公布,顯得我像個智障嗎?霍然說。
就是他們仨,寇忱!許川!魏超仁!江磊堅持再次公布了一遍,你說怎麼就這麼巧?
不知道,霍然把手放在泉水里,沁涼的,很舒服,你們今天去看的分班名單嗎?
是啊,這會兒準備吃飯呢,江磊說,我跟你說啊,徐知凡讓我提醒你呢,你到時見了寇忱別惹事兒,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霍然嘖了一聲沒說話。
他本來也沒打算跟寇忱井水犯河水,只是打球的時候起過幾次沖突。
快輸球了他罵了一句,寇忱上趕著認領了。
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別的交集。
他對寇忱的印象很模糊,除了寇忱是高一轉學來的以及他們三人組是個吹牛逼興趣小組之外,都是傳聞。
傳聞不是本地人。
傳聞家境很好。
傳聞大老遠轉學來過是因為打了老師,理由是老師太啰嗦。
傳聞打架特別牛逼。
但是至今他也沒見過寇忱打架。
鄙視。
魏超仁點了根煙,繼續搓著手里的牌。
快點兒,搓成白板了吧!許川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哎,魏超仁笑了起來,把手里的牌扔到了桌上,還真讓我搓成白板了。
碰。寇瀟拿走了白板。
你不是吧姐?魏超仁愣了,這你都碰?
煙掐了。寇忱說。
什麼?魏超仁轉頭看著他。
讓你把煙掐了,寇忱看了他一眼,瞎了啊?
跟我瞎不瞎有什麼關系?魏超仁把煙掐了。
沒看我姐在這兒呢?寇忱說。
對不住了姐,我不是故意的,順手了。魏超仁沖寇瀟抱了抱拳。
沒事兒沒事兒,寇瀟擺擺手,扔了張牌出來,想想又問了一句,你們分班的那個名單出來了吧?
嗯。寇忱點頭。
我去看了,許川說,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那誰,霍然,我以為他選理科呢,結果跟咱們一個班。
哪個霍然?寇忱問。
上回打球的時候嘴欠的那個,許川說,你說他長得挺可愛的那個。
哦,寇忱應了一聲,挺可愛這個我收回吧。
怎麼了?許川笑了起來。
脾氣太他媽爛了。寇忱說。
相比寇忱的那些傳聞,霍然的脾氣爛絕對不是傳聞,不光同學知道,老師都知道,每個期末他都能收獲各科老師對他的評價,脾氣改改。
每學期開學他去學校,老媽都會跟在后頭交待:別發火。
我沒發火。霍然嘆氣。
小霍?老媽在后面又叫了他一聲。
啊。霍然回過頭。
一路順風。老媽笑著說。
哦。霍然應了一聲,把書包甩到背上,把自行車推到電梯門口,按下了按鈕。
老媽也不進屋也不關門,靠在門邊一臉微笑地看著他。
霍然對著電梯門瞪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轉過頭:你干嘛?
我兒子真好看,可愛。老媽說。
啊霍然喊了一嗓子,看了一眼電梯樓層,扛起自行車,轉身拉開了旁邊消防通道的門,在老媽愉快的笑聲里跑下了樓梯。
江磊騎著小電瓶圍著樓門口的花壇轉圈,看到他出來立馬過來了,盯著他推出來的車:是你新裝的那輛嗎?我騎一下。
咱倆跨高不一定一樣,你騎著未必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