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律得丁霽感覺自己快形成條件反射了。
“今天有點兒冷啊。”丁霽邊跑邊說。
“降溫了,”林無隅說,“快11月了,你生日也快到了。”
丁霽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這怎麼可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也得知道生日,”林無隅說,“所有的節日都是大家的,只有生日是我們倆自己的。”
“我也記著你生日呢,”丁霽說完又有點兒郁悶,“但是我知道你生日的時候時間都已經過了。”
“明年過也可以啊,”林無隅說,“我生日沒所謂的。”
“是不是從來都不過?”丁霽問。
“嗯。”林無隅笑笑。
“給林湛過不給你過?”丁霽有些不爽地又問。
“林湛也不過,”林無隅說,“我都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我媽專門不給他過生日。”
“為什麼?”丁霽愣了愣。
“很小的時候就這樣了,那會兒是怕他會死,”林無隅說,“后來就一直不過了。”
“不知道年齡,就感覺沒有長大,”丁霽說,“逼得林湛跟她越來越疏遠,她自己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就更希望林湛還是小時候的樣子,會更聽話,更容易控制。”
“你要不要選修一下心理學。”林無隅說。
“滾蛋。”丁霽笑了起來,“我就是隨便猜猜,給人算命的時候習慣了。”
繞著操場跑了兩圈,丁霽說嗓子有點兒發干,放慢了腳步,林無隅跟著也放慢了步子。
手機在兜里響起來的時候,他倆暫時離開跑道,站到了旁邊。
“這一大早的誰給你打電話啊?”丁霽問。
“不知道,”林無隅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看到號碼的時候手都感覺一陣發麻,“我爸。”
“接嗎?”丁霽問。
“接,好久沒聯系了,”林無隅說,“正好也問問情況。
”
“嗯,”丁霽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我那邊兒等你。”
林無隅應了一聲。
丁霽是個很可愛的人,平時他所有的電話丁霽都會湊過來聽聽,但這個電話他卻轉身走開了。
“爸。”林無隅接起電話。
“還是起得這麼早。”老爸的聲音傳過來。
“晨跑呢,”林無隅說,“每天都這個時間。”
“學校怎麼樣?適應嗎?”老爸問。
“挺好的,”林無隅說,“老師同學都很厲害。”
“那就行,你過得好就行,”老爸說,“不用管我們了。”
林無隅沒有說話。
“你挺狠心的,你們兄弟倆都非常狠,隨誰呢?”老爸說。
“隨你倆。”林無隅說。
老爸冷笑了一聲:“你現在是翅膀硬了,說話也底氣足得很啊。”
“爸,”林無隅在原地慢慢地走動著,“我翅膀早就硬了,我不是上了大學才翅膀硬的,我是因為翅膀硬了才能上了h大。”
“我不跟你扯這些,”老爸說,“我就想問問你,明明你知道在你哥在哪里,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不知道你媽媽為了他這麼多年有多痛苦?”
林無隅沉默了。
“你不要裝死,你肯定知道,”老爸說,“你不要覺得自己腦子有多好用,你沒你想象的那麼聰明。”
“我沒有見過林湛,”林無隅說,“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可以理解你哥跟我們的感情不深,他離開家已經十年,十年的空白……”老爸說。
林無隅很想說不是十年空白,是十年惡夢,可能還會是一輩子的惡夢。
“但你從來沒有跟我們分開過,是我們把你養大,”老爸說,“你就連這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嗎?”
這個問題讓林無隅無法回答。
感謝你們把我當成林湛的藥生下來養大嗎?
這話他沒有說出口,就是因為他還有“感恩”之情在,所以他說不口,他依舊會扛著最后的一條線,老媽生著病,老爸很辛苦,有些話他不會說。
但他也做不到更進一步的“感恩”了,他覺得父母大概并沒有意識到,或許永遠都無法意識到,這麼些年來,他們之間基于林湛的“付出”,并沒有在他們和自己之間建立起親情。
“你過年回家嗎?”老爸換了話題,冷淡地問了一句。
“應該不回。”林無隅說。
“在哪里過?”老爸問,“跟你哥一塊兒過嗎?”
“我說了,”林無隅說,“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沒有見過他,我也沒有找到他。”
“你告訴他,如果他還是個人,”老爸說,“過年的時候就回家來看看。”
林無隅感覺有些喘不過來氣,林湛是不是個人他不知道,他應該不是個人了,他實在無法想象在這種狀態下回家,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以前在家里那些憋悶的日子不斷在腦子里閃過,讓人窒息。
“說完了嗎?”丁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邊,聲音挺大地問了一句。
“誰在旁邊?”老爸問。
林無隅看了丁霽一眼:“丁霽。”
“你那個男朋友。”老爸的聲音變得更冷了。
“是。”林無隅應了一聲。
“以前不是不承認的嗎?”老爸說,“說不是。”
“現在是了。”林無隅說。
“我不想管這些,你過成什麼樣我都不管,”老爸說,“你把我的話給你哥帶到。”
“我帶不到,”林無隅說,“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邊老爸掛掉了電話。
林無隅壓著想砸手機的沖動,把手機放回了背后的運動腰包里,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從之前的情緒里慢慢緩過來。
“為林湛?”丁霽看著他,“你爸知道你找到林湛了?”
林無隅沒說話。
“他怎麼知道的?”丁霽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