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霽沒說話,走了過去。
沒等那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冰棍從那人嘴里抽了出來,按進了泡面里,接著又從兜里掏出了一張一百塊,也按進了泡面里。
“小子,”丁霽在他震驚的注視里,用手指往他胸口上戳了戳,“這兒沒有你爹你媽,別指望誰慣著你,你再放一個屁試試!”
那人的臉瞬間憋紅了,一揚手,手里的那碗泡面就往丁霽這邊扣了過來。
這種結果是丁霽已經預料到了的,在他手動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讓開了。
那人發現自己有可能扣個空的時候,中途強行想要改變扣面路線,但丁霽是往他這個方向避開的,他一兜手,碗還沒全斜過來就從手上滑了下去,潑了自己一身。
丁霽沒打算再繼續,這場面得有一個人讓,不讓就得打起來,他不想在軍訓第一天就在宿舍里打架,已經出過氣了,他還要去買冰棍。
但那人明顯是氣瘋了,他轉身的時候就跟著撲了過來。
兩邊宿舍看熱鬧的人立馬沖出來拉住了他:“行了行了,怎麼還動手了……”
“他干什麼!”那人指著丁霽。
“我干什麼了?”丁霽看著他,“我給你一百塊錢啊。”
“你……”那人還想撲,被人往后再次拉開。
許天博從最頂頭的宿舍里探出了腦袋,看到這邊的時候,丁霽感覺他眼睛都一下變大了不少,接著就跑了過來。
“誰的錢,”許天博跑過一地面湯的時候看了一眼,“記得撿一下啊。”
“滾!誰要!”那人吼。
許天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丁霽差點兒沒忍住要笑出來。
“怎麼回事啊?”許天博走到了他旁邊,拉著他胳膊就往樓梯那邊拽了過去,“過來過來,別跟他吵了。
”
丁霽也沒犟著,被許天博拉到了樓梯口。
“怎麼搞的啊?”許天博說,“你怎麼跟他吵起來了,那人能不說話就別跟他說話。”
“你們宿舍的?”丁霽問。
“嗯,”許天博點點頭,“我隔壁屋的,報到的時候全家親戚都來了,不讓家屬進宿舍還在門口鬧了一通的。”
“……靠,”丁霽愣了愣,沒想到還真是全家慣著的,“他拿了我一根牛奶冰。”
許天博看著他,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什麼是牛奶冰?”
“牛奶冰棍兒啊,”丁霽說,“一塊五一根,超市里賣的那種。”
“就為個牛奶冰棍兒?”許天博更震驚了,“你這動靜我聽著以為牛奶冰是什麼高級硬貨呢?”
丁霽笑了起來,靠著墻樂了好半天:“哎,我也是讓他氣著了,主要是他那個態度,而且就剩那一個牛奶的了,別的都是綠豆的。”
“我那兒有牛奶,”許天博說,“你是不是想喝牛奶了?”
“不是,”丁霽清了清嗓子,突然有點兒不好意思,“是……林無隅想吃,他發燒了想吃牛奶冰棍兒,關鍵超市也沒有了,要不我也不能這麼生氣。”
“發燒了?”許天博愣了愣,“他還會生病啊?”
“他是不是真的平時不生病啊?”丁霽問。
“高中三年沒聽說過他生病,”許天博想了想,“居然軍訓一天就發燒了?”
“現在好些了。”丁霽說。
“你是去哪個超市買的?”許天博問,“一食堂那個嗎?”
“嗯。”丁霽點頭。
“三食堂旁邊也有一個,”許天博說,“那個超市可能還有,也沒多遠。”
“……哦。”丁霽應了一聲,許天博完全沒有對他為了給林無隅的冰棍兒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而表示出任何吃驚反應,這讓他一下坦然了不少。
“你去吧,”許天博看了看宿舍那邊,“他在拖地了,估計也沒什麼事兒了。”
“謝謝。”丁霽拍了拍許天博的胳膊,跑下了樓梯。
“不謝,”許天博說,“明天請我吃冰淇淋吧。”
“好。”丁霽一揮手。
三食堂旁邊的超市里果然還有牛奶冰棍,而且不是一根兩根,是一整盒,反倒是綠豆冰只有七八根了。
丁霽有些無語,這些超市進貨的時候是為了避免相互競爭嗎?
他買了十根,拿袋子裝了,想想又借了老板的記號筆,在袋子上寫上了自己的宿舍號。
拿著一根牛奶冰棍回到宿舍的時候,林無隅已經重新睡著了。
他嘖了一聲,感覺有些失落。
不過他這一來一回的差不多折騰掉了半個小時,一個發燒的病人,迷迷糊糊撐半小時不睡也是不太可能。
他拆開了冰棍袋子,坐到椅子上,咬了一口。
“你什麼意思啊雞哥,”林無隅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響起,“當我面兒偷吃我的冰棍兒?”
“我靠,”丁霽嚇得手里的冰棍差點兒扔了,“你醒著呢?”
“我等你這個牛奶冰等得燒都快退了……”林無隅翻了個身看著他,“怎麼這麼久啊?”
“碰上……許天博,”丁霽站了起來,走到他床邊,“就聊了幾句。”
“跟人差點兒干架吧?”林無隅說。
丁霽沒出聲。
“然后冰棍因為某種原因沒了,”林無隅說,“你又跑超市買的,是吧?”
“要不我把半仙兒這個位置傳給你吧,”丁霽說,“你就是我老丁家坑蒙派第三代傳人。”
“才三代?”林無隅問。
“嗯,我奶奶兒女這輩兒沒有人學到,”丁霽說,“我算第二代,這麼說起來……我跟我爸平輩兒啊……然后你還比我……”
“給我。”林無隅伸手。
“什麼?”丁霽看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