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林無隅叫醒過他一次,拿了一盒飯和一罐牛奶給他。
他吃完了往窗上一靠,又睡著了。
睡著之前還有個疑問,不知道林無隅會不會靠他肩膀上睡覺?
那沒有小海星會不會睡得不舒服?
這個疑問在快到站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丁霽醒的時候林無隅還在睡,睡姿跟他在床上的時候判若兩人。
這會兒他坐在位置上,抱著胳膊,坐得筆直,腦袋稍微往后仰著,下巴上還兜了不知道干嘛用的口罩。
學那個口罩男嗎?那還不一定是你哥呢?
丁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發現這人是真的睡著了,明明可以坐這麼直打瞌睡,還要什麼小海星到處靠呢……林無隅的小海星沒準兒就是個安慰劑。
側面座位突然閃了一道光。
丁霽迅速往那邊掃了一眼,發現兩個女孩兒正趴在小桌板上,相互你擠我我擠你地頭也不敢抬,手里還抓著手機。
估計是偷拍被忘了關閃光燈。
太不專業了。
偷拍的應該是林無隅,丁霽判斷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臉上被小海星壓出來的皺痕都還在,估計半邊臉都是紅的,抓了抓腦袋發現頭發還是立著的。
林無隅就不一樣了,丁霽又瞄了他一眼。
真的很帥,側臉從額頭到眉骨再到鼻梁,清晰分明的線條……
丁霽移開了視線,他怕林無隅突然醒過來睜開眼睛,那這真有點兒說不清了。
我害怕的是喜歡本身。
丁霽腦子里隨著林無隅側臉的殘影莫名其妙地響起了這句話。
喜歡,有什麼可怕的呢?
林無隅喜歡男人,所以喜歡對于他來說就不是單純一個喜歡這麼簡單了,所以害怕嗎?
丁霽覺得這話對別人可能適用,對林無隅這麼囂張的人來說,并不適用,他根本不在乎。
那他害怕什麼?
丁霽拿過水喝了一口。
或者他這話……說的并不是他自己?
這個念頭讓丁霽心里一驚,手里的瓶子沒拿穩,差點兒掉了,晃出來的水灑在了林無隅手上。
“嗯?”林無隅睜開了眼睛。
“醒了啊?”丁霽放下水瓶。
“快到了吧?”林無隅伸了個懶腰。
“剛廣播說快到了,”丁霽看了他一眼,“你兜個口罩干嘛?”
“這麼坐著睡覺仰著頭,容易張嘴,”林無隅扯下了口罩,“拿這個勒住下巴……”
“你偶像包袱是不是有點兒太重了啊學神?”丁霽很震驚。
“我墊著小海星就不用這樣了,”林無隅掃了他一眼,“不是被你拿了麼。”
“還你!”丁霽把小海星扔到他腿上。
林無隅把小海星塞回了包里,順手又拿出一根棒棒糖:“吃嗎?”
丁霽猶豫了一下,接過了棒棒糖:“怎麼還帶著這個,不是一直扔在客廳嗎?”
“這個買完第二天就放了幾根在包里,”林無隅說,“萬一你焦慮了可以隨時叼一根兒。”
“我哪那麼容易焦慮。”丁霽叼著棒棒糖,舌尖在棒棒糖的圓球上裹了裹,覺得踏實多了。
從車站出來的時候,丁霽才突然回過神,他跟林無隅一塊兒混了一個星期,之前居然一直沒什麼感覺,這會兒看到林無隅往出租車排隊的地方看過去的時候,他才猛地感覺有些舍不得。
但如此無聊的行程為什麼會讓他有舍不得的感覺,他有些想不通。
以前放暑假他跟爺爺奶奶出去旅游的時候,會想劉金鵬,還會從外地給劉金鵬寄卡片和信,但那種小朋友式的思念,在長大之后就沒有了。
他跟劉金鵬有時候連著幾天混在一起他都會煩,劉金鵬到他家住的時間超過三天他倆有時候還能為點兒屁事就打起來……
丁霽盯著林無隅的后腦勺,悶悶地跟在他身后。
“叫兩個車還是一個車?”林無隅猶豫了一下,“叫一個車吧,繞一段兒送你回去,然后我回學校。”
不用了!
叫兩個車!
分頭回去!
丁霽很果斷地想著,然后點了點頭:“行,那坐一個車吧。”
明明還在同一個城市,之后應該還會在同一個學校上學,但上車之后,丁霽老感覺分別的氣氛很濃。
這讓他有些焦慮,往林無隅那邊看了一眼。
“嗯?”林無隅看著他。
“你要回家嗎?”丁霽本來想問他再要根棒棒糖,想想又換了詞兒,“你爸媽知道你回來了吧?”
“明天再回去,”林無隅說,“我今天晚上順順思路,我回家跟他們聊,不光是林湛的事,還有我媽的病,我幫不上什麼忙,但也不打算完全不聞不問。”
“有個事兒我之前沒好意思問你,畢竟我還……”丁霽壓低聲音,“還欠了你錢。”
“那你現在就厚著臉皮問吧。”林無隅說。
“……就,”丁霽還是小聲說,“你學費,自己出嗎?你跟家里僵成這樣,他們能給你拿錢嗎?”
“我有。”林無隅也小聲說。
丁霽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林無隅只說他有,沒說家里到底能不能給出錢,也沒說自己到底有多少錢,他也不好打聽。
就覺得自己壓力巨增。
車先到爺爺奶奶家,丁霽下了車,隔著車窗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
“給爺爺奶奶帶個好,”林無隅說,“我走之前給你打電話,得過來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