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無隅定了半天,才從兜里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到了他手上。
“自己打印的嗎?”丁霽看了看。
“應該是吧。”林無隅說。
丁霽沒再說話,往旁邊走開了一步,坐到了床邊。
照片很糊,拍照片的人應該很急,邊走邊拍的。
照片背景是一個地鐵口,丁霽看到了站名,離h大應該很近……他看了林無隅一眼,大概這也是林無隅父母讓他去找林湛的原因,同一個城市。
地鐵口人很多,來來往往都是人,一眼看過去都不知道拍的是誰,又盯了兩眼之后他才確定拍的應該是一個正在下樓梯的年輕人。
瘦高,只有一個模糊的側臉。
單看這個側臉,他不會有任何聯想,但如果先預設了這是林湛,他就能看出來了,鼻子跟林無隅很像。
“挺模糊的,可能很熟的人才能判斷出來,”丁霽給出了很中肯的分析,“說實話如果說這是我哥,我就這麼看過去,沒準兒也會覺得像我。”
林無隅轉頭看了他一眼。
“要看嗎?”丁霽在照片上輕輕彈了一下,“其實你媽讓你去找,是不是他倆不敢。”
“我也未必就敢。”林無隅走到他面前,拿過了照片。
丁霽看著他的臉。
林無隅這個掩飾情緒的技能大概十幾年都勤于修煉,之前明明連照片都不敢看,現在看著照片卻能做到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連手都不哆嗦一下,仿佛在看他萬年不變第一名的成績單。
“是嗎?”丁霽打破了沉默,再不開口他擔心林無隅要像上回復習那樣突然睡過去了。
林無隅過了兩秒才抬起眼睛。
沒等說話,一顆眼淚突然就從他左邊眼角滑到了下巴尖兒上。
丁霽甚至沒有看到淚水在眼眶里聚集打轉,連眼眶都沒有來得及紅,這顆眼淚的出場方式就像是偶然落在林無隅臉上的雨滴。
“應該是。”林無隅說,聲音里也聽不出他哭了。
丁霽有些手足無措,林無隅說過別人哭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哄,其實都一樣,丁霽自己雖然因為感情充沛經常會哭,但也同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別人哭,特別是哭得還這麼……不經意。
他想給林無隅拿張紙巾,但飛快地在自己僅有的兩個褲兜上按過之后,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這玩意兒,于是趕緊往左右看了看,又往桌上掃了一眼,都沒看到能跟紙巾有相同功能的東西。
最后只得站了起來,揪起了林無隅的衣服下擺,扯上去在他臉上蹭了兩下。
“臟不臟啊,”林無隅說,“山上滾了一天的衣服。”
“您也沒換衣服啊怪誰呢?”丁霽嘆了口氣,扯起了自己的衣角,“行吧,我換衣服了。”
“謝謝。”林無隅按下了他的手。
丁霽沒說話。
林無隅從他手里扯走了衣服,低頭用他衣服在眼睛上按了按。
丁霽簡直感覺匪夷所思:“你腦子是被扎死鳥扎過嗎?”
“你手太重了,”林無隅說,“剛蹭得我臉疼。”
“你這臉皮厚的……”丁霽嘖了一聲,“你有那麼嫩嗎。”
林無隅笑了笑:“可樂應該有點兒冰了吧,喝嗎?”
“再等會兒,”丁霽說,“萬一沒冰,還又擱回去麼……”
“行吧。”林無隅拉了張椅子坐下了,低頭又看著照片。
“現在敢看了啊?”丁霽問。
“嗯。”林無隅點頭。
“不哭了?”丁霽看著林無隅,要不剛親眼所見,現在他根本不會相信這人半分鐘之前剛流過眼淚。
“我爸媽為什麼非讓我去找,”林無隅說,“這如果真是林湛,他們知道林湛是不會見他們的。”
“但是如果你去,”丁霽說,“真碰到的話,他可能不會躲,是吧?”
“也許吧。”林無隅說。
“那你要去嗎?”丁霽問。
“去,”林無隅說,“我報完志愿就走,反正也要去,早去晚去都一樣。”
“那要不……”丁霽開口之后就后悔了。
林無隅開口之后他就更后悔了。
“不用,”林無隅說,“我自己去就行,你還得打工還我錢。”
第29章
“我靠, ”劉金鵬左手拉著四條柯基, 右手拎著鏟屎套裝, “我也想去啊,我要不是因為剛上班得好好表現,我肯定請假去了。”
“你老實點兒吧, 不是剛上班也別瞎請假,”丁霽說,“人林無隅是去辦自己家的事兒, 我跟著去算怎麼個意思。”
“怕尷尬?你倆不是關系挺好的嗎, ”劉金鵬說,“我如果去辦我表叔的事兒, 你跟著我去不是很正常麼,這有什麼怎麼個意思的。”
“是麼?”丁霽看他。
“不是麼?”劉金鵬彎腰給一個三花柯基鏟屎。
“林無隅又不是你!”丁霽說, “我跟他關系沒好到咱倆這程度!”
“哎——這話對嘍,”劉金鵬很大聲地說, “這話我愛聽,這話是摸著良心說的了……但是你倆關系也算非常好了,超不過咱倆那是正常, 咱倆多少年的交情, 不過的朋友里除了我,也就是他了。”
丁霽沒說話。
他沒跟劉金鵬說得太細,只說林無隅家里有事,他提前過去,也沒說林無隅都沒等他要去的話說完就拒絕了他, 但劉金鵬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他就是擔心林無隅一個人過去會碰上什麼事兒,其實找不到人的幾率很大,找不到人也是最好的結果,如果能找到,誰知道林湛現在是什麼狀況,是好人還是壞人,他跟什麼人在一起,他對林無隅又是個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