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告訴你嗎?”丁霽瞪著他,“說話講良心啊哥哥,我沒說我三中的嗎!我連我哪個班的都告訴你了吧!你不信啊!你上星期還在為我居然去賣西瓜痛心呢。”
林無隅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偏開頭樂了半天才又轉回來低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啊,主要是你……看上去真的挺江湖的。”
“沒事兒,”丁霽擺擺手,“我喜歡。”
“嗯。”林無隅應了一聲。
“我是說你對我這種誤會,”丁霽又補充,“我挺喜歡的,舒服。”
“嗯。”林無隅點了點頭,仔細又看了看以學霸身份坐在他對面的丁霽同學,依然覺得有些意外,“所以……這個成績你家里不滿意?”
“不滿意,”丁霽皺了皺眉,“我爸媽對我的期待就是個黑洞,就是吊在驢腦袋前面的那根兒黃瓜……”
“一般情況下大家都認為吊的那個是胡蘿卜。”林無隅說。
丁霽說到一半,被林無隅攔了這麼一下,愣了好一會兒:“您很嚴謹啊,還一般情況下,還大家都認為。”
“不然呢,”林無隅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驢吃不吃黃瓜。”
“吃吧?”丁霽想想也笑了。
這家店丁霽和劉金鵬經常來吃,跟老板兩口子都挺熟,老板娘把他們點的燒烤拿過來的時候,丁霽實在有些好奇:“姐,驢吃黃瓜嗎?”
老板娘直接往把盤子往他桌上一扔:“幾天沒見啊?學得跟個流氓一樣了?”
“什……我怎麼就流氓了?”丁霽愣了。
“是不是跟這人學的?以前也沒見過他,”老板娘往林無隅臉上掃了一眼,很不屑地說,“什麼黃瓜不黃瓜的,少給我說這些,不學點兒好的!”
“我?”林無隅震驚了。
老板娘也沒理他倆,扔下盤子轉身就走了。
丁霽頓時笑得拿起杯子半天都沒喝進去一口啤酒。
“怎麼看也得是我跟你學壞了吧?”林無隅實在不能理解老板娘的這個判斷。
“她跟我熟,”丁霽邊樂邊說,“她知道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
“我看著難道很像開這種玩笑的人嗎?”林無隅嘆了口氣,“她反應過來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為正經的學神,”丁霽沖他舉了舉杯子,“來。”
“為……”林無隅想了想,“可愛的小神童。”
丁霽沒說話,也沒動。
“想翻臉先等我說完,”林無隅伸出手指在他拿著杯子的手背上輕輕點了一下,“你是或者不是,都跟別人無關,既不需要證明,也不需要回避。”
丁霽眼睛瞪得挺大的,看了他能有五秒,然后才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跟他磕了一下,仰頭把一杯酒都灌了下去。
“先說好,”林無隅說,“你喝高了我肯定不送你回去。”
“走著瞧,”丁霽挑了一下右邊眉毛,“不一定誰先高了呢。”
林無隅沒有這麼吃過燒烤,吃得跟打游擊一樣。
先是在店里吃,后來因為有點兒熱,人也多,他倆挪到了店門口的小桌子邊,再后來嫌吵,干脆去了店外頭,連凳子都沒有,桌子擺花壇邊兒,人就蹲坐在花壇的石頭圍欄上。
一邊拍著蚊子,一邊喝酒聊天兒。
如果讓老爸老媽看到了這一幕,估計會覺得他們一直以來對這個小兒子的判斷都是正確的。
果然是上不了墻的爛泥。
“鵬鵬,就是賣西瓜那個,”丁霽灌了半杯啤酒,拿起一串牛肉啃著,“他也跟我一樣,留守兒童,而且他更慘,他留守了好幾年留到最后爹媽居然離婚了,兩邊都不要他,你說氣人不氣人。
”
“那他跟誰過?”林無隅問,“他看著跟你差不多大吧?”
“他表叔,”丁霽說,“西瓜就是表叔的,鵬鵬幫著賣……我剛想說什麼來著?哦對了,他小時候,管他舅舅,叫過爸爸。”
林無隅笑了笑。
“我就沒這麼瞎叫過,”丁霽說,“我根本就沒覺得我生活里除了爺爺奶奶小姑,還需要有誰。”
“是不是覺得父母像陌生人。”林無隅問。
“說陌生人吧,又好像不完全是,”丁霽擰著眉,“比陌生人更別扭,跟陌生人相處完全是另一個模式……他倆是要強行參與我人生的陌生人。”
林無隅沒說話,往盤子里找了找,想拿串牛肉,手懸著半天也沒找到。
于是往丁霽那邊看了一眼。
丁霽正咬著倒數第二塊牛肉,跟他眼神一對上,立馬迅速把兩塊牛肉都咬到了嘴里,然后一甩頭,一口都吃了。
“摳門兒精。”林無隅說。
“二十個牛肉串!”丁霽轉頭沖店里喊。
“這頓我請的。”林無隅說。
丁霽一拍桌子,拿出了手機:“老板過來先把賬結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林無隅笑著把他手機拿過來,放到了自己兜里。
“你脾氣挺好的,”丁霽說,“我跟鵬鵬要這麼鬧,這會兒他肯定也跟我拍桌子,然后再為結賬的事兒打起來。”
“那不至于,”林無隅說,“你要真想結賬我肯定不跟你打。”
“那還是啊!”丁霽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老板!”
“哎,”林無隅在他手上彈了一下,“你手機在我這兒。”
“靠。”丁霽看著他,“給我!”
林無隅抓著他手腕把他拉回了花壇上坐著:“你是不是喝大了?”
“不是,”丁霽說,“我一口酒就這樣,我爺爺說的,舔一口就現形,我跟你再在這兒喝一晚上,我還是這樣。
”
丁霽還挺實誠的,他倆喝到快十點,丁霽還是保持著這個“現形”的狀態。